“李婵娘。”徐鸣山打断她,道,“公堂之上,详叙案情便是。”
李婵娘声声泣血:“五天前,他们二人为换取吸寒食散的钱,欲将我卖与邻村人做续弦,我不愿,他们便拿绳子捆了我架上驴车送到邻村,奶奶趁他们路上休息,想偷偷把我放走,却被他们二人发现。李生追上来先拿柴刀砸了奶奶的后背,李翁后到,用拐杖把奶奶打倒在地,又拿石头一下下、一下下砸奶奶的头!起初奶奶还能说话,我求李生快去找大夫,他就在一边冷笑,直到奶奶没声音了,才愿意把她抬上驴车带走……”
说到这儿,李婵娘抽泣起来,堂上一片静寂,只剩下主簿的毛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
“……回家后,李氏父子便出门喝酒,到了晚上,奶奶便不行了,我拿了彩礼的钱,去到处求大夫,大夫来开了几帖吊命的药,可奶奶却还是没醒。李氏父子回家后,发现彩礼钱被我换了药,又将我打了一顿,李翁让儿子去外面捡张草席回来,我就知道他们想把奶奶直接埋了……就连夜带着奶奶逃出了庄子。”
李婵娘说得声泪俱下,便是连堂外怀着看热闹心思的人也为之动容。可这里是公堂,凡事讲求以证服人,徐鸣山听后,神色并无变化,转而对旁侧道——
“主簿。”
那主簿停下笔,抽出一卷案宗,道:“李婵娘所言,昨日衙中已派差役核实,郊东村中的确有村民看见了伍氏被装在驴车上带回宅子,但目击之人听李翁言,是伍氏自己摔伤,并未承认出于殴打。至于案发之地,由于连着两日秋雨冲刷,血迹难以辨认,并无切实证据可以指证。”
徐鸣山道:“李氏父子,你们如何说?”
李家儿子眼神闪烁了一阵,沉默不语,那李翁此刻却是气定神闲道:“草民冤枉,婵娘自幼便受伍氏溺爱,目无父兄,以至于养出她这个骄纵任性的性子。自从嫁的人不合她的心意,她便哭闹不休,岂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恩将仇报,罔顾她奶奶的疼惜,借着亲人之死生事,依草民看,若是大人由着她这般装可怜,往后天底下的儿女一旦受了委屈,就都敢理所应当地不遵孝道、谋害父母了!”
“你胡……”
李婵娘气急,一旁的卫瑾抢先一步,肃容道——
“那你是不承认杀人之事了?”
李翁叹道:“小郎君,前几日看你前呼后拥的,无非是想充英雄,强按一个罪名给我们这些贫弱之人,可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便是伍氏在公堂上显灵,也会为我这个结发夫君证明清白。”
李家儿子帮腔道:“对对对,我家的事,本就该按着家法办。”
卫瑾年纪虽小,但毕竟身怀皇族教化,无形中便流露出一股贵胄应有的威严。
“杀人是国事,不是家事。”
被他审了两日,李翁虽老成精了,但也有点怕他,便道:“小郎君口口声声说老夫杀人,验伤的大夫是你们的,仵作也是你们的,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草民命贱,也容不得你这般糟蹋,除非拿出证据来,否则就算闹到阎罗殿前,老夫也占着理儿!”
卫瑾回头看着堂外挤挤挨挨的百姓,朗声道:“家师说过,我朝之所以与匈奴蛮荒不同,乃在于我们知礼义,明廉耻,人如树木,一生走来,不知消耗多少父母之精血,百姓之耕耘,故每一人性命皆是珍宝,不可轻弃之。一人行恶有悔,天子便以仁教化,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