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沧亭嗅见空气里的酒味带着一丝特殊药粉的气息,远远又看见一些宫娥端着的铜盘里,摆着一叠叠的寒食散。
离开炀陵不到一年,没想到这样宴请朝臣的重要宴会上,寒食散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季沧亭见宣帝习以为常,道:“沧亭不白要陛下的愿望,刚刚来的路上,我见莲台上匈奴人唤鹰协战,颇为不齿,愿陛下赐一张弓,若我能一箭射下那头讨人厌的鹰,陛下便答应我往后宫中禁食寒食散如何?”
周围一静,谁都晓得寒食散成瘾,宣帝一日不服便麻痒难熬,之前有人劝谏,甚至被活活打死。
但此时宣帝却未有半分怒色,道:“哦?为何?”
季沧亭仰头道:“灞阳不喜欢寒食散的味儿,倘若让我日后的夫君沾上了,我怕是要天天让他睡书斋了。”
这回答像是胡闹玩儿的,宣帝笑道:“难怪满朝清贵,独成钰洁身自好,原来是你管得严。朕虽不能答应你永禁寒食散,但可以赐你半块虎符,你若出炀陵外,见谁家用服散碍了你的眼,只管调兵去抄他的家。”
石莽身子瞬间绷直,因为虎符为他所管,道:“陛下,这可开不得玩笑……”
“朕没开玩笑,你不是时常说宇内安定,那半块虎符在你府里都落了灰么,给灞阳玩儿个一年半载又有什么妨碍。”宣帝话头一转,对季沧亭道,“不过前提是,朕只给你一箭,你若开得了祖皇帝那六石的神弓,射得中天上的鹰,这半块虎符才能归你。”
今夜无星无月,那匈奴人带来的老鹰又是通体黑羽,便是禁军中的个中好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夜色里射下那头鹰。
旁边察言观色的石莽不敢拂逆宣帝的意思,勉强笑道:“郡主虽勇武,可这般夜黑风高,那恶鹰出没暗处,如何能射得中?今日欢宴,何必再劳累了自己。”
——啊,看见这条老狗不开心,心情真是舒畅。
心情舒畅的季沧亭回头看了一眼云层里翻飞的黑鹰,一脸志在必得道:“我的箭术是成钰教的,若我射得中,就出京带兵抄人家去;若我射不中,陛下就重重罚成钰,以消我小龙门里被他苛刻管教之恨如何?”
宣帝抚掌大笑,道:“好,朕就答应你!拿祖皇帝的鸣江宝弓来!”
……
开宴时,因着兰登苏邪死缠烂打,成钰不得不同他聊了片刻,半晌便听闻通王闯了祸,惹得宣帝一怒之下把通王吊在冷宫里受罚,直到他认错为止。
宫中传言,宣帝登基前,曾有人看到他将生父僖宗皇帝按进池水中活活淹死,但后因太医诊断僖宗皇帝乃死于马上风,众臣也是看着其被葬入皇陵,此等谣言便从此销声匿迹,只有通王这个疯病难医的失常之人还时不时提起此事。如今宣帝要通王认错,可他是个疯子,哪里懂得认错,近旁之人便只能来请成钰去想想办法。
而这边厢,已为成钰博古论今的风采有所折服的兰登苏邪尚未尽兴,身边便只剩下一些脑满肠肥的庸碌越臣,自然十分扫兴。
“本王同成督学相谈甚欢,他只说去去就回,为何还不回来?”
此时夜宴已到了氛围最盛之时,端着美酒佳肴的宫女来来往往地在王公贵族中穿梭,偶有喝到荒唐者,一把拉过就近侍奉的宫女,便强要其侍酒。
“右贤王不喜欢这酒?”喝得有三分上头的越臣搂着美姬笑道。
“倒也不是,中原的清酒佳酿无人不知,只是比起故乡草原上的马奶酒,这儿的酒味太绵了。”兰登苏邪道。
旁边微醺的越臣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侍女在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