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川向他介绍:“赵兄与蔺小郎君是白某的朋友,前来拜访柳兄。”
赵四郎上前施了一礼:“赵某是扬州府人,此乃鄙人外甥,久仰尊师大名,愿拜入门下。”
蔺知柔也上前见礼。
少年只是疏离地还了一礼,却对白稚川道:“先生请随某来。”
一旁的塾生们俱都欣羡不已。
赵四郎心下得意,昂首阔步跟着往里走,却叫那少年拦下来:“两位还请在此稍待片刻,容某与家师知会一声。”
赵四郎能屈能伸,立即收回脚:“应当的,应当的。”
白稚川愧疚道:“二位稍等,某先去见过柳郎,片刻便回。”
那些塾生脸上现出讥嘲之意,读书人之间自有感应,赵四郎虽衣着光鲜,穿戴讲究,仪容比他们还修洁几分,可市侩气挥之不去,他们一眼便看出此人非其同类。
读书人大多自命清高,很看不上他先前一番作张作致,见他舅甥俩后门没走成,幸灾乐祸地揶揄他:“不知赵兄何处进学?县学还是州学?”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塾生道:“莫非是国子监?”
赵四郎笑着摇头:“兄台莫要笑话某了,赵某一介商贾,文墨是一窍不通。”
他自己把话说到这份上,别人反倒不好继续挖苦下去,那群塾生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是没趣。
赵四郎这里没讨着便宜,那刻薄鬼便把矛头对准了蔺知柔:“看不出蔺小友小小年纪,倒是志存高远。不知先前师从何方大儒?”
蔺知柔实话实说:“不曾拜师,只随家兄略认了几个字。”
塾生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他们几个都是塾中的佼佼者,可前来向柳十四郎这样的名士投卷仍是十分忐忑,这小子只跟着家里人读过几日书就敢来毛遂自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黑壮塾生道:“蔺小友真是初出牛犊。”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后生可畏。
一个阔鼻厚唇,面貌敦厚的塾生觉得同伴欺负个小孩子很不厚道,好心提醒蔺知柔:“方才未见蔺小友投卷,不知小友可曾携带得意之作?”
蔺知柔随身带着兄长的诗卷,但她自知水平差得太远,即便用蔺遥的卷子蒙混过关,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于是她摇摇头道:“来得匆忙,不曾预备。”
敦厚塾生遗憾地叹了一声,刻薄鬼在旁酸道:“牛贤弟还是多为自己操心罢,蔺小友有白兄举荐,自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连文卷都无需准备,你我却是没这等好运气。”
黑皮塾生笑道:“牛兄学富五车,你看别人投卷投的是一卷,他投卷投的是一车。”
敦厚塾生脸红道:“某只投了两卷而已……”
塾生们哄笑起来。
正说笑着,白稚川和那少年一同出来了。
少年对赵四郎和蔺知柔道:“家师有请,两位请随某入内。”
他目光在蔺知柔的脸上停留片刻,皱了皱眉,旋即舒展,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难怪方才就觉得面善。”
蔺知柔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笑道:“足下别来无恙。”
白稚川奇道:“原来两位竟是相识么?”
少年道:“前日某随家师从苏州归来,夜泊江中,向这位小郎借了灯火。”
白稚川叹道:“江中多少舟来舟往,这也能遇上,却是其巧无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