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郎平生最以诗文为傲,一向敝帚自珍,骂他的诗比骂他的人更不能忍,当即道:“毛还没生齐的小儿,也配论诗?”
蔺知柔冷笑道:“我一个小儿也知道你人烂诗更烂,打从根子上烂起,烂得无可救药。”
“小娃娃好大口气!”朱五郎气得眼斜口歪,“你可敢与我比试比试?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名满京华的柳十四郎,收了个什么东西作徒弟!”
蔺知柔连作诗都不会,怎么会被他三言两语一激就上钩,正想拿话堵回去,师兄却抢先道:“比就比!我同你比!”
“是他骂我的诗不好,我就与他比!”朱五郎转了转眼珠,继续拿话激他,“若是他不敢比,你们师徒几个就是沆瀣一气,你们这地方就是个狐狸窝!”
这话全无逻辑,但阿铉怒极,当即推了师弟一把:“七郎,你同他比!不许输只许赢!”
蔺知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种时候最忌自己人之间相互拆台,只有想办法赢了。
她心如电转,不一会儿定下计来:“好,我同你比。”
朱五郎见她镇定,心里打起鼓来,难道上了这小儿的套?
蔺知柔道:“同你比试未尝不可,只是常言道,文无第一,须得找个两边都信服的人充当评判。”
朱五郎冷哼:“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你自家师兄当评判?门儿都没有!”
蔺知柔笑道:“自然要找个两不偏帮的人。”
说罢对牛二郎作揖:“牛公子可愿充当这评判?”
众人恍然大悟,这牛二是他们同窗,自不会将朱五郎得罪死,可他又受了柳十四郎的知遇,也不好过于偏袒同窗,在场之人只他有这两重身份,倒是最合适的人选,遂都道:“牛兄,这评判非你莫属了!”
牛二眼见推却不过,只得应承:“牛某愚钝,承蒙诸位抬举,自当竭心尽力,务求公允。”
蔺知柔道:“文如其人,牛公子的诗文中正平和,人品可见一斑,不必过谦。”
她又瞥了眼朱五郎,挑着下巴道:“你苦读多年,而诗文靠的是天赋才气,若是只比诗赋,我便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没什么意思。不如将帖经、策问一并试了,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阿铉略一想就明白了,师弟不曾学过诗赋,若是上来就比作诗,恐怕没什么胜算,倒不如多比几样,胜算还大些。
朱五郎自小学经,有恃无恐:“你输了可别哭。”
蔺知柔又道:“我只学了《孝经》、《论语》两部。”
牛二郎道:“那便从《孝经》、《论语》中取题罢。”
朱五郎也没有异议,这两部经他倒背如流,有何所惧?
蔺知柔又道:“此地无有纸笔,若是牛公子出题,我俩抢答,我年纪小心思快,不免答得比你快,又是胜之不武,不如你我互难如何?到谁答不出来,便算输了。”
朱五郎疑心有陷阱,盘算了半晌,想不出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便对牛二郎道:“便依他说的办。”
又对蔺知柔道:“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让你一回,你先出题罢。”
蔺知柔道:“‘贤贤易色’后一句是什么?”
朱五郎轻蔑一嗤:“‘事父母能竭其力’,该我问了。‘必闻其政’后接哪一句?”
蔺知柔装作不得其解,待那朱五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时,忽而道:“后一句是‘求之与?抑与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