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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学习
柔跟哥哥学了几年官话,对四声变化不陌生,经师父一讲解,很快便心领神会了。

    讲完四声,柳云卿又问她带了些什么书,蔺知柔一一作答,他便道:“你师兄处有阮步兵与鲍谢诗集,剩下的那些,明日柳伯下山采买,我写了单子让他去办。”

    柳云卿说罢,欠身取过一张益州纸,拿起搁在笔山上的紫毫。

    “我先与你写几首汉魏诗,日落前须得熟读成诵,”柳云卿一边说一边蘸墨舔笔,写下“行行重行行”几个字,笔势遒劲爽利,字态雄秀天然,比之高县令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蔺知柔不由伸长脖子看他运笔,柳云卿写了两行,突然想到什么,停下笔道:“你现今习的是谁的书帖?写两笔我瞧瞧。”

    说着将笔递与她。

    蔺知柔最近练得虽勤,毕竟以前只能用树枝在泥地上划划,字迹实在算不上好看。

    柳云卿摇摇头:“你年纪小,腕力不足,所仿的书体却是雄浑刚劲一路,如此练下去却是事倍而功半。”

    蔺知柔是照着高县令给他的书帖练的,练字时总觉得力有不逮,以为是自己下的功夫不够,经他指出才恍然大悟。

    他捻着笔管略假思索,将笔换至左手,再落笔时,笔势却一变而为妍媚飘逸,与方才数行判若两人所书。

    两种书体难分伯仲,只能说各有千秋,在各自的风格中都属上乘。

    寻常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将其中一种练至炉火纯青,柳云卿不过弱冠,两种风格皆已臻于化境,单以书法论,说一声惊才绝艳也不为过。

    蔺知柔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屈了屈左手五指。

    柳云卿瞥她一眼,似乎猜到她心思,告诫道:“当年少不更事,因为贪玩练此左手书,你切不可学我。”

    “……”这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吧!

    一时间两人无话,书斋内悄然无声,只有微风掀动帘栊,笔尖在纸上轻轻摩擦,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雏莺的啁啾。

    柳云卿一气将七首诗默写完毕,又取了一张纸置于案上,对蔺知柔道:“你摹写试试。”

    蔺知柔坐到案前,接过笔蘸上墨,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落笔,柳云卿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身子坐正。”

    蔺知柔连忙坐直,下笔时手腕却是一抖,写出的横画歪歪扭扭。

    “你在画秋蚓么?”柳云卿在她身后笑道,拍拍她的肩膀:“肩头放松,手腕稳住。”

    蔺知柔深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运笔,耳后忽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还没反应过来,柳云卿已自身后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蔺知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手,笔尖不小心在柳云卿手心划过,蹭出一道墨痕。

    柳云卿疑惑地看了看手心的墨迹,年幼时学书,师父就是这么手把手地教他,阿铉刚入门时他也是这么纠正他握笔姿势,莫非有什么不妥?

    蔺知柔察觉自己反应过激,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她虽是现代人,这十年却养在深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真有些不习惯。

    她在心中暗叹一声,今后扮作男子行走于世,言行举止还得学得像一些,免得露馅。

    柳云卿道了声“无妨”,用巾子拭干净手,却没再手把手教,只是在一旁出言指点。

    看着她写了几行字,柳云卿看了眼日影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将这篇字带回去,记住我同你说的要领,务必勤加练习。”

    蔺知柔应了声是,将柳云卿写的字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行礼后退出了书斋。

    刚下了石阶,便看到阿铉夹着书向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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