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蟒袍宽袖落在桌边,被烛光漾出一丝旖旎。
郑菀瞧他一眼,慢吞吞伸出手去,若无骨藤蔓缠上了他右臂。
臂下是男人的钢筋铁骨,两人衣衫都极其轻薄,贴在一块,都能觉出崔望刚健偾张的肌腱,触之如丝绒般的寒铁。
她幽幽瞧他一眼:
“国师大人,要菀娘喝这杯合卺酒也可,我也不需你负责,你便看着我,老实说一声,菀娘当真貌丑?”
阿耶喝大了曾经说过,当初他恋慕上阿娘,便是因与阿娘在人群中对了一眼,她今日也要试试这个法子。
若再失败……
嗯,再接再厉便是。
郑菀心内跑着小九九,崔望却已经抬起眼睛看她。
他那双眼睛极美,眼尾狭长,乌鸦鸦的长睫在脸上落下一片扇形的剪影,重重的烛影落入他眸中,仿佛燃起了一片灼灼火焰,火焰里有情意翻涌。
郑菀只觉得他的视线里藏着灼热又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在脸上刮过,引起一阵颤栗,她瞪得眼睛都酸了,下意识眨了下。
崔望颔首:
“郑清芜,你皮囊确实生得极好。”
得此一句,郑菀便心满意足了。
她将手与他的臂膀缠得更紧了些,红嫁衣的宽袖落下,露出一截霜雪般的皓腕,十指染着红艳艳的丹寇,在灯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干了。”
两人互视一眼,又纷纷挪开,不约而同地将酒灌了下去。
忽起一阵狂风,郑菀的手臂还未落下,便发觉耙镜内的镜像又变了。
东方忽起鱼肚白,一丝微光透过窗纸落进来,嗯……
天亮了。
耙镜内在玩闺房嬉乐的把戏,镜中崔望正取了一支黛笔为她画眉,而金玉良缘图也一并成了“张敞画眉”的闺房之乐,竟……将洞房花烛夜直接省去了。
莫不是傀鉴也有良知,知道不能窥人隐私?
郑菀心内遗憾,身体却自觉自发坐到梳妆镜前,看着崔望含羞道:“崔、崔先生务必快些,香烛……快要燃尽了。”
她擅自改了个亲昵些的称呼,崔望没提出反对。
他走到郑菀面前,回头望了耙镜一眼,对着从妆奁中挑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黛笔,可等到要落时,却犯了难。
小娘子肌肤细白,一双柳眉细细弯弯,天生便是最好的模样,实在无从下手。
郑菀咬了咬唇,试探般触了他手腕,这回没遭到反对,她心一横便握住了,触之生凉,若寒冰刺骨,她眉也未皱,只道:“看好了。”
崔望随着她,虚虚从眉头划到眉峰,又从眉峰划到眉尾,女子的肌肤细嫩如瓷,他正了正神,心无旁骛地画完一侧,郑菀放了手,仰着一张小脸催他:
“快些,还有一边。”
崔望默不作声地看她,见小娘子已闭上了眼睛,只得依样照葫芦,照着画了另外一边。
画完,放下黛笔:
“好了。”
郑菀这才睁开眼睛,照了照耙镜,镜中出现一位吊梢眉女子,模样颇为新奇,左侧的眉如弯月新柳,细细柔柔,右侧的……则弯弯扭扭,像农桑课上的胖虫子。
她最讨厌虫子了。
郑菀下意识便鼓了腮帮,发觉崔望难得面上讪讪,得寸进尺地道:“你重画。”声音跟平时与阿耶撒娇似的,带了点娇。
崔望看了眼对烛,还剩那么一截,他“哦”了一声,果真取了黛笔,将她右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