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光阴辗转,四年时日对林渊而言,着实如白驹过隙。
承运十八年,已过而立的皇帝仍是病歪歪的,他留了短须,面目更显威仪;皇后没甚么大的变化,美貌依旧;林渊则从纯真无邪的奶娃娃长为身量娇小的幼童。
他这些年倒是没觉得过得多么艰辛,日复一日的养成是最容易跳过的时间段,除了在各个节年、生辰时热闹了一阵,其余时间统统迅速结束。这些年来他从没生病,更是教甚么会甚么,学甚么精甚么,本身已然威仪极高,备受瞩目期望。
阳春三月,繁花似锦,宋毅正在教授一首词,他音色清朗,举止洒脱,待将词中之意叙述而出。时候到了,他便闭了口,双手合拢,弯下腰背,深鞠一躬。
“太子殿下,微臣责任已尽,现下是时候离去了。殿下不日将入东宫,进上书房。太子太傅学识之渊博、才干之出众,微臣所不及。今日之学为吾最后所授,望殿下珍重。”
宋毅笑容清隽,他本是个方正平和的性子,慢慢从八品踏上五品,现下已是文渊参事,专司圣旨撰写、祭祀之词等等事宜。
这些年来,他同林渊相处,好感从熟悉到友好,已是亦师亦友般存在,林渊本身也对他颇有好感,看出宋毅虽然恪守本分,但行事颇为灵活,对新奇事物、不同看法很有意趣,林渊不好与承运帝阐述的言论观点,往往可在宋毅处与他研讨陈述,不因身份而倾轧。
此类研讨本身便有启迪之效,两人均感收获良多。
林渊不是甚么肃穆冷峻的性子,只是于人前需威容端正,宋毅这人倒给他轻松之意,叫林渊那些在当今看来大逆不道的想法得以从口而出;他不在乎承运帝是否知晓这些,反正他无论何处都毫无指摘,说一说话有甚么大不了的?
他林渊虽是太子,却仍是孩子嘛!
——这理由实在好用,林渊决定七岁前胡闹,都拿这个做筏子了。
“宋参事与孤颇为投契,孤必不会忘了你。”林渊确实喜欢他为人处世之道,亦是起身离座,双手合拢,微微躬身,行了个半师礼。
宋毅侧身避讳,却没反驳,只微微一笑,合袖而去,身形渐渐消失在道路竹木掩映之后。
林渊目送宋毅离去,心中十分期待之后日子。他回转坤宁宫,用午膳不久,刘公公便带承运帝口谕,请太子前往养心殿一聚。
他穿戴整齐,随周身侍候之人一道启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至养心殿内。林渊入殿敬拜,口称父皇万岁,承运帝颔首请起,他便自然地坐在承运帝身边不远处一张宽大椅子之上。
林渊时时来养心殿,承运帝也知他喜好,往他手边案几上摆了奶糕若干、甜茶一盏。
父子二人言谈之时颇为随意,林渊若来时饿了或渴了,直接吃吃喝喝便好,虽然三岁后他便不能再过于亲近承运帝,如爬上那膝盖在他怀中撒娇,那兴许会将承运帝压出病来;能吃能喝倒是更好些,林渊喜食甜,这点他身边之人皆都知晓。
“太子已到了入上书房之龄,切记待太傅需谦恭些,云太傅经历三朝,从先帝教到朕,现下又教太子,他年岁大了,你莫要叫他生气,当勤勉学习,不松懈丝毫。”
“儿臣遵旨,请父皇放心。”林渊微微一笑,“父皇,儿臣前些天瞧见您身边多了个侍卫?”
这般说着,林渊目光投向殿内角落,一个与其他侍从似乎无甚差异之人映入眼帘。这人身高腿长,轮廓精悍,眉目间隐带凶厉之意,一袭侍卫服饰,最令人吃惊的,乃是他随身携带宝剑。虽然此物入鞘,却仍令林渊颇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