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挽做飞天髻,只有白色绒花与零星珍珠做修饰,一张眉尾上挑,嘴唇饱满的艳丽面孔上布满愁容,似乎连脂粉都没如何捈擦,素面朝天,双手交叠覆盖在小腹部位,盈盈下拜时仿若一朵半枯萎的鲜花。
“陛下万寿齐天。”张太妃轻咬下唇,身边只带着一位贴身嬷嬷,林渊和气请她起身落座,张太妃颇有些坐立难安,“吾此行是为求陛下仁慈,放吾出宫回家,与亲人团聚……”
林渊皱了下眉。
张太妃立刻又下拜,剪水秋瞳泪光盈盈,“吾知这事实在难为,可……可吾离家七年,未出一子半女,按照规定,再过些时日便要剃发出家……”
她好似难以再说下去一般,闭目垂泪,伏跪于地,抬起袖口擦拭颊上泪痕。
林渊瞥了一眼,发现张太妃今年二十五岁。
“太妃言重,太妃侍候先帝,乃是有功之人,单因此剃发出家,去往尼姑庵,朕也于心不忍。可此事并非轻易,大齐法不容情,朕若顺太妃心意,岂非对祖宗不敬?想来太妃年轻,偏听偏信,受了周围人蛊惑,当那剃度之处如火烧刀刺,惊惧之言,朕不以为意。”
林渊始终带笑,声音温和,但张太妃越听越怕,几欲瘫软在地。
“来人呐。”他笑道,“将蛊惑张太妃、欺下瞒上的婢子皆如实惩戒,不得疏漏一人。”
于义当即称喏,命令迅速下达,张太妃身边嬷嬷被立刻堵了嘴拉下去,另有金翎卫前往仁寿宫拿人,张太妃不可置信,又惊又怕,“陛下,陛下……!”
林渊离开案几边,面容和煦,伸手强行拉起张太妃。
他力气大得可怕,张太妃一个弱质女流,压根抵挡不过。她性格偏向天真,林渊也没说什么重话,温声道:“太妃莫要太过伤怀,此事暂且搁置,朕必不会叫太妃受了委屈。现下后宫各事皆是太后掌管,太妃既然来此,想必是通秉过太后罢?”
“吾……吾……”张太妃又慌又怕,垂首道,“吾忘了去问,吾……”
那不是当然吗,要是你去问了,你连来这的机会都没有,她直接把你敲打一顿塞回去了。林渊脸上笑意故意淡下去,手背在身后。
在他瞩目之下,张太妃无措拭泪道:“是吾的错,吾不该如此,陛下息怒,陛下……”
林渊摇头轻叹:“张太妃何必这般?朕未生气,只是担忧母后不悦。此事便罢了,朕会同母后言说,莫要放在心上。张太妃先回宫罢,于义,去挑些伶俐懂事的伺候张太妃。”
“多谢陛下……”张太妃咬紧下唇,期期艾艾离去了。
林渊心里哼着歌坐定,他翻了翻张太妃的家庭栏,发现里面有个自己特殊关注过的少年郎,十九岁,三年前的进士,正在吏部打杂学习。这人名唤张琦,面若好女,衷心很高,清廉理智,能力也够,是他打算宰了一批肥羊后换上的人选之一。
……唔。这就有趣了。
林渊本来根本不打算管哭哭啼啼的张太妃,但既然人家弟弟是他看中的人才,这岂不是一次施恩的好机会?他心里有了个方案,默默说了句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