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刚才看了一眼陛下，感觉好怕人……”

    “胡闹！你怎么乱看呢？”母亲低声斥责她一句，又转头与其他命妇礼貌谈笑。

    葛恬心里也有些后怕，但她只偷偷看了一眼，瞥见半张侧脸，一个背影，双目就如同直视了正午的日头，稳定步伐离去之时，她还因如山威仪略微颤栗……应该没被陛下发现吧？

    葛恬年纪小，和她年纪相仿的也实在不多，距离又远，她就没胡乱离座走动，呆在自己座位上乖巧用膳。膳食因放得时间略久，已然有些凉了，不过这里的大臣命妇，没几个是真心实意为了吃饭来的，皆不太在意。

    她入宫之前吃过几块糕点垫肚子，现下除了母亲叫她礼貌唤人，其他时候都颇为清闲。

    葛恬咬下一块蘸过酱汁的甜软瘦肉，正细细咀嚼，一位婢子无声而来，对母亲低声道：“太皇太后请葛夫人连同贵千金一道，上前领赏。”

    闻声，年幼女孩连忙吞下肉块，起身跟随母亲，朝上方走去。

    她们的行动牵连了许多道探究目光，不少人瞩目这对母女从侧边过道走上阶梯，向帝国最尊贵的三人行礼请安。太皇太后声音慈爱地请起，命人在下方设了两张软凳，同那位身段妖娆的侄女儿寒暄起来。

    “距上次相见，已有三、四年了罢？本宫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贴心如意的可人儿，总想着恬儿性情温柔，不禁想要亲近。又忧这般开口着实有些不妥……”

    太皇太后意味隐晦，葛夫人却不蠢，轻轻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狂喜，面带笑容，盈盈下拜：“太皇太后垂青怜爱，臣妇感激不尽，岂有不妥之理？只怕恬儿懵懂，冲撞了贵人。太皇太后若不嫌弃，恬儿入宫伴您，正是她的福气。”

    “入宫便不必了，本宫同陛下商议，每月之中有七日在宫内陪同便可。”太皇太后慈爱笑道，葛恬乖顺谢恩，纤细幼嫩的女童便坐到汝阳王侧下方，时不时回应太皇太后询问。

    林渊望向两人，目光清明却毫无遮拦，带着些许笑意。

    礼部尚书葛铮现下勉强算是他这边颇为得力之人，礼部又非户部兵部乃是重中之重，他对于这小姑娘感观不错，对他忠心颇高，身份不过于显赫也没甚么烦人的母家，早点在宫里让太后教导一番，年纪到了就立刻成婚，把那烦人的负面效果消除。

    至于太皇太后是否会暗中出手……林渊嘴角带笑，饮下手中茶盏内温热甜茶。如果她真那么做了，岂不是更好？

    元月宴结束时，时辰已过了午时。

    太皇太后身体吃不消，同侄女儿说过话后就面露疲态，离席回宫。因为曾经的前科，林渊不允许汝阳王带侍卫，他吃饱了也就向林渊告辞。林渊让人带着太后下去不久，他看时间差不多了，挥挥手散去歌舞，温声同众人告别，大臣们也纷纷回礼，携带家眷出宫离去。

    偌大紫宸殿不多时便显得冷清寂静，只余残羹冷炙。林渊披上边缘带柔软绒毛的藏青披风，安静地回到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