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谢云翦从九鼎祠祭祖归来,用过晚膳后,将商弦召去了御书房,商弦一到,他便遣尽了垂首侍立的宦官,独留下商弦一人。
“太傅也真是,朕祭祖劳累了一天,回来了也不让朕歇息。”谢云翦一边执笔批阅奏章,一边抱怨,“这些劳什子奏章,像往常那样,交给摄政王去处理不就行了?非要往朕面前堆。”
商弦跪坐在一旁,照例替他研磨:“陛下既然过了十六岁生辰,便已不是小孩子了,国之事务,及早接触为好。”
谢云翦默然片刻,吐出一句:“朕本就不是小孩子。”
商弦没有接话,丹楹刻桷的御书房中,只能听见两人长短不一、轻重有别的呼吸声,与墨锭自琅琊紫金砚上磨过的声响。
谢云翦又拧着眉,逼自己耐着性子批阅了半晌,将羊毫笔往案上一扔,仰起头,伸手捏了捏微微酸痛的肩颈:“戴了一整日冕旒,脖子都快酸死了。”
商弦放下手里的墨锭,帮他将羊毫笔挂回红木笔挂上,整理好一卷卷奏章:“陛下脖子不舒服,臣替陛下按揉按揉,疏通经络吧?”
“哦?你还会这个?”谢云翦侧首看着他,难掩兴致与心痒,跃跃欲试,“那朕可得好好享受一番。”
商弦在银盆里濯净了双手,绕到他背后,将手放到他的后颈上,力度适宜地揉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宣国的衰亡亦是如此,商弦的父皇在世时,曾试图力挽狂澜,宵衣旰食,长年伏案而眠,久而久之患上了颈疾,那时还是皇太子的商弦,便常为他按揉脖颈,故此学会了这样一手本领。
“陛下感觉好些了么?”
“啊,还行……”谢云翦舍不得让那双雪滑酥腻的手离开,含混道,“再给朕按按……”
商弦手腕其实已有些酸了,素衣下尚未愈合的伤痕也隐隐作痛,但他并未吐苦水,扫谢云翦的兴,继续按揉着身前被胤国大臣们恭维作“紫微星降世”的血肉凡躯。
按着按着,谢云翦倏然道:“你身上好香,是熏了什么吗?”
商弦动作不曾稍顿:“这是服侍臣的宫人,用她家乡一种名为‘紫萸’的花木制的香。”
他最初穿的衣裳被雪狼撕碎了,这一身,是在朝斐那里换上的,熏衣所用,自然也是朝斐提供的香料,披香的确会制紫萸香,但紫萸香并不是这种气味。
私会朝斐,岂能让小皇帝知道?
“‘紫萸’……?”谢云翦一摆手,示意商弦停下,转过身凑到了商弦的颈侧,“别动,让朕闻一会。”
二人面对面,皆跽坐于地,谢云翦两只手撑在商弦双腿两侧的地面上,倾身贴近了他,与他交颈闻香,从旁看去,便仿若将他禁锢在怀。
“朕今日才发现,你这里有粒朱砂痣。”谢云翦说话间,薄唇几乎贴着商弦的肌肤翕动。
一粒朱红小痣,点缀在商弦雪白深陷的肩窝中,犹如女子眉心的一点胭脂记。
谢云翦看得入了神,视线顺着那身腻玉般的皮肉渐渐转移,眉头忽凝:“商弦,你怎么受伤了?”
商弦睫尖一颤:“臣——”
“嗯?”谢云翦坐直了身,疑道,“有人欺负你?”
“没有。”商弦拢了拢衣襟,遮住精致锁骨上的伤痕,也掩去了那粒乱人心弦的朱砂痣,“不过是在逗小狐时,被它挠了一下罢了。”
那痕迹,的确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所留。
“这小畜牲……”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