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我,每一任妖王皆是如此。”
三界之战尘埃落定的前一日,辞丹凤已冥冥之中有了预感,烛照的本源在几百年时光之中将他折磨得如同一具空壳,然而他的眼眸依旧明亮,瘦削的手仍旧平稳,唯有四肢百骸被烧出了火焰的纹路,如鲜血刺于肌肤上绘出山河。
容丹没有问为什么,她跟随辞丹凤几百年,学得最清楚明白的,就是凡事都不要问为什么。
她坐在辞丹凤的床边,只是说:“好。”
辞丹凤形容并不枯槁,他仍如当年一般美艳无比,只是眉宇里氤氲着灰暗的死气,烛照的火在燃烧他的肺腑,一碗从容丹身体里流淌出的血酒顺着他的红唇饮入肚肠,仿若火上浇油,可是唯有如此,才能叫皮囊不破,火焰不熄。
妖王喝了血酒,红唇便愈发艳丽起来,他摸着容丹的手,那上头有一道永不痊愈的伤口,轻轻笑道:“过了明日,你就要好起来了。”
容丹嘴唇一颤,没有出声,她只道:“这儿从来没有伤。”
“你也变得会说话了。”辞丹凤叹息着,伸手抚摸容丹的头,神态有几分慈爱,“我接任这个位子的时候,妖王正坐于高位喝一碗蜜酒,我走过去,一刀斩落,他的头颅飞得很高,脸上仍是惬意的神态,我让血流遍了妖界的每一寸土地,可没有谁的死再有这样的盛况。”
“他死了,不只是意味着他,还意味着妖王这个位置,意味着万千妖族,意味着滔天的权力,意味着将来千秋万载皆在你指中操控。”
辞丹凤的声音很温柔,他刚饮过酒,嗓音甚至带着醇香,可那双眼睛却坚定而冷酷,如同两道锐利的冰锥刺在容丹的身上,叫她想瑟缩,却下意识忍住了。
“一念之间,就是万千生灵的性命。”
“杀这样一个强者,远比屠戮更快意。”
“所以明日你要亲眼看着我死,你若不看着,这个位子就不适合你了。”辞丹凤说到这里,只是平静地叙述道,“八溟就不适合,他做不到。”
容丹垂着脸,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可是每次辞丹凤说话都不会出错,她只好默默流眼泪,觉得自己不管学了多少,都如当年一般无用。
辞丹凤没有骂她懦弱,只是伸出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还带笑:“今日哭狠些,不打紧,等你哭过了,往后便不可再哭了,明白吗?未知死路,何谈生机,你啊……你远比八溟有本事,我教了你们俩这么多年,八溟还在原地踏步,唯有你,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这个往后,不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是一生一世,是永生永世。
萤虫挂在纱灯里照明,辞丹凤就仰头去看,远方赤鱬正在遨游天际巡视天界的动向,万千妖物如流星般散落,他轻轻道:“高兴些吧,明日有你喜欢的烟花。”
容丹自己将眼泪拭去了,她看着辞丹凤,慢慢应了声。
烟花这东西,说是很喜欢,倒也没有,只是平常日子不会随意乱放,若是放了,大多是良辰佳节,穷人家再是贫苦,节日总还会开锅沾点油腥,因而便成了容丹最喜欢的日子,仿佛见着烟花,就能感觉到小时候嘴里一点点蜜糖的香气,一点点油腥的美味。
辞丹凤是不懂这些往事的。
有些事能蔓延千年都无止休,可结局往往定格在某一瞬间,某一个时刻,某一日发生。
辞丹凤身陨那日,火光终于冲出他的胸骨,将心房活生生烧出个巨大的窟窿,容丹的眼睛一眨不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