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外面的凉风吹进屋里,无情地钻进他被汗打湿的衣衫里,他打了个寒噤。
赫安环视了圈周围,这是他的寝殿……
赫安醒来前最后的记忆,是他灵力俱散,形神俱灭了。
他记得彼时他抱着不入轮回的决心,近乎自杀地冲向那片混沌,千百万相斥的灵力束从四面八方刺进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和魂魄一寸寸的割裂。身体的疼痛延续了很长时间,久到赫安以为已经过去了几万年,他才慢慢失去了意识。
可现下这情形,他竟然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寝宫里,身上除了略微的发热并无大碍。
难道他没有死?
不应该啊,那种情况下,他应该会直接化为虚无,不可能还能活得下来。
但他现在分明还能听见能看见,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事物。
太诡异了。
赫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下床去接杯水喝,却一个趔趄栽倒了下去,小腿磕到了凳角上。瞬间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还活着。
赫安扶着桌子坐下,撩起裤腿瞧了瞧。
那块磕在凳角上的地方一片淤青,隐隐作痛。
他叹了口气,正思考着将药膏放哪儿了,外头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赫安抬头望去,瞧见一小童端着个铜盆进了屋里。小童看见赫安醒来了,还下了床,匆忙将铜盆搁到一边架子上,快步走过来,道:“仙上醒了?”
他过来搀起赫安,扶着赫安坐回了床上,继续道:“仙上莫要再逞能了,这回仙上晕睡了十日呢,这才醒来却又要下床。这么下去,下回仙上若再受伤,可就不止十日这么简单了。”他絮絮叨叨,边说边帮赫安拢了拢身上的被褥。
赫安眉头微微一蹙。
十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没魂飞魄散,居然只晕了十日便基本好了?
实在匪夷所思。
赫安还在思索着,那厢小童又将铜盆端了过来,把浸了热水的毛巾拧干后,细细替赫安擦拭起脸侧的汗珠。小童忧心道:“天界谁不知道仙上对帝君的心意啊,但帝君他就是不领情。仙上这次是为他涉险受的伤,可他这十日却连来都没来看过仙上一眼。恕毕青多嘴,这帝君,不要也罢。”
赫安直勾勾盯着毕青,久久没言语。他脑袋里现在乱得很,毕青方才说的话他有些理解不了。半晌,赫安蹙眉,问道:“毕青,你此刻不是应该在昆仑虚修行么,怎的又回安和殿了?”
他顿了顿,又补道:“我一切尚好,你不必为了我过来。”
毕青嘴角一抽,看着赫安的眼神愈发奇怪,道:“仙上在说什么胡话?毕青不过一介侍童,如何能拜入昆仑虚?”
“你不是——”赫安正欲说什么,余光突然瞄到搁在床头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雕着镂空的祥云纹,边缘刻了两个小字——天越。
这块玉佩从前他从天越帝君那里求过来的。
天越帝君,他爱惨了的人。这玉佩,原本是天越的腰间配饰,被他强用自己的白银香囊换了过来,他那时暗暗地沾沾自喜,觉着两人算交换过了定情信物。
但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日日带着这玉佩,天越却从未带过自己送与他的香囊。
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记得这玉佩已经碎了啊,怎么此刻又会完好地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