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玩弄别人的性命?
可是谢然对我挺好的。
他没怪我给他下毒,他相信我了。
他对我一直是无所求的温柔。
他对府上的人都很仁慈宽厚。
所以,他该怎么看待谢然这个人?
他曾经以为他是走狗小人,可相处之后才发现他行事十分君子。他又觉得或许世人对他有误会,或许他是个君子了,可他随随便便就要暗杀忠良。
凌致想起前些日子前,赵老将军去世,在遥远荒凉的边庭,在辛苦的戍边生涯中猝然长逝。
谢然走进灵堂时,悲痛欲绝的亲人对他怒骂诅咒,指责他迫害忠臣,因与老将军不和而向皇上进谗言,把年过花甲的老将军派到荒凉的边境。
悲痛和愤怒中,老夫人甚至大打出手。夫人虽然年纪不小,可是老当益壮手劲相当大,当着众人的面,一耳光抽的响亮极了。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在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之后,平静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在鄙视厌恶的目光中为老将军上了三炷香。
阴沉多时的天终于降下瓢泼大雨,倒是应景了,恰好衬托悲痛欲绝的亲人们的心情,仿佛昭示老将军的冤屈。
大雨直接将谢然浇了个透,他挥了挥手拒绝给他打伞的人,上完香之后,理都没理任何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凌致就伪装在人堆里看着,戴着银质面具假装侍卫。
马车上,凌致本担心他心眼小会记这一耳光的仇,会为难老将军遗孀。不等凌致开口,谢然就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同时缓缓道“那时异族作乱,边疆局势紧张。老将军请缨戍边,陛下不准。于是他便送了我一罐黄土,就用粗陶罐盛着送来我府上的。”
那时无论被派来送礼的小厮还是中书府上的下人,都同样震惊诧异。
“这是何意?为了激怒你而使的激将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挑衅我,还以为我因为这点小事被他得罪了,发配他去边庭。”
“但实际上,那个粗陶罐底下,还有一行字:一抔黄土收白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谢然说到这里,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敬佩的神色。
“隔天我向陛下进了‘谗言’,他如愿前往边疆。”
凌致一愣,不解道“那为何不解释?”
谢然把被雨淋湿的头发随意披散下来,毫无血色的薄唇微翘,自嘲道“他是良将,我是奸臣,世人既然笃定他们臆造的真相,我又何必再费口舌?”
凌致看着昏迷不醒的谢然,突然觉得认识一个人真的很困难。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朝夕相处也无法了解。
走神中,却见一暗卫翻窗进来,抱拳对凌致道“凌公子。”
“你是那天的暗卫?”凌致那天见过他。
“正是小人。”
“那你可有听见你家大人答应我的事?他说不杀杨太傅了。”
暗卫一直守着谢然,应该听见了吧?
“不曾,主子就寝时吾等不可靠近,不可探听主子谈话。”
不等凌致失望,那暗卫继续道“但主子曾下令,您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他被谢然允许号令他的暗卫?这是什么意思?凌致顾不上其他的,立即道“你家主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接下来的按照我说的做,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