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雪始终下得不大,夜色中不时会响起模糊的铃铛声,但却无法辨别来自哪个方向。因为气温很低,卡尔呼出的气息在月色中很快变成水雾,又很快消散。在单调而又规律的嗡嗡声中,卡尔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现在他对于如何破译这些老旧的机器已经相当熟练了,至少不会再因为没有按牢生锈的键盘而被漏电打到。
但这个游戏中他不熟悉的东西还多着呢,单单是眼下这地方就大得足以令人晕头转向。比方说这台密码机就是卡尔瞎转悠了好久才找到,那时乌鸦都开始在头顶盘旋了。
不过即便如此,卡尔也依旧没有真正参与游戏的严肃感,他很难感到紧张与恐慌,因为这里只有约瑟夫和他。这曾是卡尔最遥不可及的美梦,如果他知道一百多年后有个词儿叫做“二人世界”的话,他会很乐意用它来形容此情此景——没有陌生人(或者熟悉的陌生人)来打扰他们,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卡尔感到焦灼与紧张。
甚至不同于正式游戏,在这里约瑟夫根本没有必要伤害他。之前他们就和和气气地说了话,而不是像之前两次那样一见面就搞得你死我活。如果可以,卡尔甚至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只要约瑟夫不会离开。
但对于模拟练习这件事,约瑟夫也有自己的想法:监管者大多很喜欢追击新人,因为新人通常更容易得手。约瑟夫曾猜测过,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卡尔都会做为首选被其他监管者追逐,而摆脱这种境地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成长起来(或者拖到下一个新人进入庄园,不过那不靠谱)。
虽然约瑟夫并不想让卡尔真正逃出庄园,但他也并不希望别的监管者把卡尔当成软柿子捏。
卡尔隐约能猜出约瑟夫在想什么。他就像从前那样,一旦知道约瑟夫对自己的期盼,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满足对方。而且摆脱菜鸟身份听上去也没那么糟,至少在下次游戏的时候卡尔可以少拖后腿。
虽然眼下看来这还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就在密码机一声轻响亮起灯光的时候,卡尔不经意间看到了远远朝自己走来的约瑟夫。在初雪之夜,这一幕看上去几乎是迷人的,哪怕对方苍白的脸色与狰狞的疤痕。卡尔甚至还冲约瑟夫挥了挥手,然后才调头往一旁的废墟跑去。
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约瑟夫就追了上来。他漫不经心地挥刀,故意拉长声音对卡尔说道:“快点跑啊宝贝儿,我可要抓到你了。”
卡尔发现自己很难不笑出声,他总有一种在和约瑟夫玩躲猫猫的感觉,而不是正经八百地练习一场危机四伏的游戏。他一面站在一块木板后边一面说:“来、来啊。”然后用力把板子推倒挡住通道,紧接着转身就跑。结果背后却没有传来预料之中木板碎裂的声音,约瑟夫竟然一眨眼便从另一边转了过来,卡尔慌里慌张之下一头就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约瑟夫抬手把人搂个正着,调转刀背在卡尔背上一敲,又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跑,再挨一刀你就要输了。”
卡尔于是红着脸又从木板上翻过去,几步冲上前跳过了对面的窗子,结果落地的时候又差点撞进约瑟夫怀里。他一边猛回头重新翻过去一边气喘吁吁地笑问:“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不快怎么抓到你?”约瑟夫漫不经心地伸手在窗沿上一撑就跳了过去,“打起精神来,卡尔。”
卡尔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四五步,他再次从之前的木板上翻过去,这一次终于记得转身看看约瑟夫是从哪边走的。
结果约瑟夫居然不见了,而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也没有属于他的。
卡尔慌忙探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