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仍旧没能如愿以偿在房间里看到约瑟夫,不知在什么时候,约瑟夫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只有一缕缕柔软的阳光睡眼惺忪地爬进窗户,把地板染成淡淡的金黄色。
在窗前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卡尔打算在庄园里四处走走透透气。他的心情难得很好,没有任何恼人的负面情绪来打扰他,只有令人感到平静的淡淡的喜悦。而此刻整个庄园都还在默默地沉睡着。尽管睡得晚的人能够尽情制造各种噪音,但早起的人却往往十分安静。离用早饭的时间还差一点,即便是慢吞吞地走在楼梯上,卡尔都能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在庄园的这十几个住户中,习惯早起的大概还不超过五个。卡尔自己的作息时间并不规律,他时常彻夜难眠,或者一连好几天不知疲倦地工作,不过倒是很少在白天睡觉。
不过不得不说空荡荡的庄园比起有人走动的时候更加不招人喜欢,卡尔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在一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钢琴前坐了下来。当然,他并不打算用自己的琴声把所有人都从床上叫起来,那也许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因为睡觉被吵到而大发雷霆,甚至闹到翻脸动手的地步。
不过卡尔也确实会弹钢琴,只是不像克雷洛夫那样弹得出色。他哥哥曾说他的水平比家庭教师稍好那么一点,但也仅此而已。
约瑟夫应该不知道卡尔会弹钢琴,因为他从没有向约瑟夫提起过,也从没有给约瑟夫(事实上是除了家人和管家之外的任何人)弹过琴。卡尔有些恍惚地抬起钢琴盖,手指滑过那些冰凉的琴键,感到一阵陌生的怀念之情。
他的确没有给约瑟夫弹过琴,因为在卡尔看来——也许有点儿可笑——这件事是家庭专享。在更早的岁月中他的母亲教会卡尔弹琴,那个忧郁而又美丽的女人在离开人世前还曾给自己的小儿子许多关怀和爱。卡尔隐约记得自己坐在母亲膝头,跟着母亲一起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她会用柔软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和额头,衣袖间总是带着淡淡的香气。
至于卡尔的父亲则十分严厉刻板,也从不关心卡尔。这个在二十三岁就继承了整个卡尔家族的男人一直有着强烈的家族荣誉感,多年来为了家族事业呕心沥血。不过老卡尔真正严格管教的是克雷洛夫,在他看来,只有合格的孩子才能成为真正的卡尔家族成员——至于生性敏感脆弱的小儿子,老卡尔从未将他看在眼里。
然而不论父母究竟是温柔还是严厉,卡尔其实都已记不太清了。克雷洛夫那时已经十几岁了,应该记得更清楚些才对。不过克雷洛夫可不是个会对弟弟敞开心怀、无话不说的人,他也不怎么喜欢腼腆内向的弟弟。到后来卡尔的病情严重起来之后,克雷洛夫更是对他失去了耐心。
卡尔有时候会觉得,克雷洛夫之所以还容忍自己呆在老宅里,完全是因为他不想彻底变成父亲那样的人。虽然他已经无可避免地和老卡尔越来越像。
“卡尔先生。”空军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卡尔的沉思与回忆,“我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弹钢琴。”
卡尔微微吃了一惊,回头看到空军正在不远处倚着墙望着他,他半晌才点了点头:“早,贝坦菲尔小姐。”
空军笑了,她也点了点头,用一种不含恶意的嘲讽语气说道:“早,卡尔先生。”她故意模仿卡尔那种贵族式的冷淡有礼的语气,几乎学得惟妙惟肖。
“她的意思是,你大可以叫她玛尔塔,而不是一本正经地称呼贝坦菲尔小姐。”佣兵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楼上下来,他平时很少露出这种不设防的神情,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