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窖里。
卡尔在梦中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念头像一滴冰水似的从天灵盖渗进脑袋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四处乱窜的老鼠不时发出的尖叫声,从不间断的阴凉的风里则夹杂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头顶的地窖门已经关上了,所以卡尔只能往前走,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这是一段没有尽头、不断重复的梦境,阴暗潮湿的通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单调的脚步声在冰凉的墙壁上撞击出悠长的回音。卡尔一路踉跄,眼前看不到一点光线,他甚至觉得自己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筋疲力竭地倒地死去。
然而卡尔也同样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虽然这个梦如此真实,但它依旧是个梦。
自己只要醒过来就行了。
仍在睡梦中的卡尔在床上不安地翻了个身,他的眼球不断颤动着,仿佛眼皮下面关着什么急于挣脱束缚的东西似的。身下的被单时不时发出轻轻的悉索声,床板老旧的木头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而这整个卧室里则如同卡尔的梦境一般漆黑一片,所有轮廓形状都模糊不清,就连窗子也被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
今晚没有月光。
“卡尔,醒醒。”在梦里这个声音低低的呼唤着,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只是卡尔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卧室里,房门似乎发出了什么动静,不过细微得几不可闻。
“拜托了,卡尔。”那个声音恳求道,“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黑暗中,门的轮廓似乎发生了改变,一股更加浓重的黑暗从倾斜的门板后涌了进来,然而却没有伴随着任何明显的动静。因为门轴今天刚被上过油,被人小心翼翼推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看在上帝的份上,卡尔。”梦里的声音急促起来,“醒醒,快醒醒呀。”
卡尔再次翻身,发出含糊的梦呓。从打开的那道门缝中挤进来的身影不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床上的青年是否已经醒过来了。然后,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向着睡梦中的卡尔一步一步走近。
“卡尔!卡尔!卡尔!”
遮挡月亮的乌云忽然移动了一下,一线月光破开黑暗从窗子倾泻进来,照亮了来人一身的黑斗篷。
也照亮了那人手上的一抹寒光。
“醒来!醒来!醒来!”
乌云却已经再次归位,一切又重新沦为黑暗的俘虏,仿佛光明不过是幻觉一般。那个黑影脚步不禁微微一顿,似乎偏头望了望窗外,紧接着又再次扭回头来。
然后举起了右手。
“啊!!!”梦里的惊叫声和卡尔的短促的呼喊合二为一,他与此同时猛地睁开眼睛,然而寒光已经刺向他的脖颈,那森冷的寒气甚至在皮肤上激起无数战栗。
不要闭上眼睛睡觉,闭上眼睛睡觉的人已经长眠。
卡尔此刻甚至还未完全清醒,但他确信自己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冰冷潮湿就像刚才的梦境。而黑暗中的刀锋闪现出一丝黯淡的白光,卡尔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朦胧的恐惧尚未来得及从心脏向外延伸——
只听一声尖锐的鸟叫,刺目的蓝光在黑暗中蓦地炸开。卡尔抬起胳膊格挡的时候似乎看到一只光点化成的鸟倏忽间消散在了空气中,紧接着黑影压低嗓子惊呼一声往后跌了一步,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刺向卡尔脖子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