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是你呀，另一个世界的你呀。”
张牧歌脑海中一直回旋着这句话，直愣愣地抬起手，向着身下抓去，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自己的意识，又不是自己的身子，最起码自己做了三十年的女人，不会连性别都搞错。
她定了定神，循着突如其来的记忆，走向洗手间，镜子中映出了一个，十五岁的清爽少年。脸仍旧带着婴儿的肥嫩，但整个身形纤瘦单薄，乖巧的学生头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很有些土气，但张牧歌一只手将厚重的刘海拨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这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爸爸总是说，自己的脸型随了妈妈，是典型的小尖脸，但现如今，尖尖的下巴只有捏起来才能感受到，两侧是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嘴唇没有了层层叠叠的唇纹，水润丰满，呈现出青春洋溢的淡粉色。
鼻梁像女生版的自己一样高耸，鼻翼和鼻尖的形状仍旧小巧精致。
同样都是单眼皮，但镜中的这一双眼睛明显更加大而灵动，笑起来弯成一弯新月。睫毛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长长的像扇子一般会蹭到近视镜上，不对，现在这双眼睛还没近视。
眉毛略略有些杂乱，但额头饱满，是妈妈最喜欢的样子。
皮肤，光嫩洁白到无话可说。
张牧歌以自己接近三十岁女人的眼光评判着镜中的脸，“虽然有些稚气，但一个男生，长成这样？”说着笑起来，镜中的脸也好像向日葵般，反射着太阳的灿烂。
“要不是和我还有这么两三分相似，我都会以为自己是爸妈捡来的。相同的父母，生下来颜值天壤之别的孩子。” 十五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张牧歌难以回答，记忆过于久远。现实不光磨平了每个人的棱角，还占用了他们回忆怀念的时间。
“不过，人和人的待遇也真是不一样，有些人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有些人是泥巴直接摔在地上的。我这个老阿姨啊，也可以成为整条街最帅的崽。怪不得，‘我’的愿望是当明星。”
“话又说回来，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常年单身的张牧歌一定程度上习惯了自言自语，“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家庭环境，不一样的经历，而且似乎还要走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明星，以前自己也就是靠着社交媒体了解而已。但为什么产生自己如果不朝着这个梦想努力，就会死掉的错觉？”
张牧歌晃了晃头，一阵尿意袭来，习惯地坐在马桶上，一道冲天而起的水柱却让他立马清醒起来。“shit！”
“宝宝啊，”偏偏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出现。张妈妈想要推开卫生间的门，张牧歌眼疾手快地一只手按住了门，一只手提着裤子，“妈，你干嘛？”
“今天要去公司签合同的，你是不是忘了？”门外传来张妈妈愉悦的声音，伴随着咚咚咚地敲门声。“太兴奋导致昨天睡晚了吗？等了三四年，你终于又有机会了，高不高兴？还在磨蹭什么呢？”
“我知道了，”张牧歌搜寻着记忆，胡乱地应和了一声，“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我先洗个澡。”迅速地将脏衣服脱下来，又开始自言自语，“你现在是个男生了，你要记住你是站着小便的！宁可站着生，不能坐着，那个啥。”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光屁股的样子，我见多了，怎么反应这么大？”张妈妈摇摇头离开了，大人总是说这句话，小孩子听起来就会很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孩子们心里总会想，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年龄心智都发展到了截然不同的程度，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至于张牧歌，属于更复杂的情况——不光白捡十几岁，还换了个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