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瞬她还在想着那拉氏说话颇有水准,跟着便撞碎了她的镯子,被她训斥,虽说被训很难受,可设身处地的去想,她也理解那拉氏的心情,最珍视之物被人损坏,怕是任谁也做不到平静温和吧?
但她能理解又如何,终究是因她的失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会子又该如何弥补?此刻的她满心皆是绝望,仿佛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看不到出口。
一场赏花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令皇贵妃先行回宫,命妇们跟随她一道离开,至于这些秀女,则被送回储秀宫。其他不明真相的秀女也怨怪舒颜太鲁莽,皆离她远远的,在背后指点议论,唯有颂颖还与她同行。
宝芝特地过来将她拉走,“表姐离她那么近,就不怕被她撞到?”
落井下石的嘴脸更令颂颖生气,背过人群时,颂颖才嗤她,“方才之事我瞧得一清二楚,但凡你有点良心,就该站出来认错!”
心知表姐耿直,嫉恶如仇,宝芝生怕她将此事宣扬出去,赶忙求情,“我只是想把虫子放她颈间吓她一吓,让她当众出丑罢了,哪料她竟胆小至此,又不是我推她的,她自个儿乱撞怪不得我吧?
表姐,咱们可是亲姐妹,她只是个陌生人,你可不能为了她而出卖我!我可是要嫁到富察府的,若是让瑶林哥哥的母亲知道她的镯子被摔坏也有我的责任,定会影响我们婆媳关系。”
看来她也晓得自己难辞其咎,却始终不愿站出来担责,只让舒颜做了那替死鬼,她若想为舒颜证清白,就得指认宝芝,可若说出实话,今后她又该如何面对宝芝及双方的亲人?想必众人都会斥她不懂轻重吧?
思量再三,她仍旧做不到大义灭亲,始终不敢贸然道出实情,只得劝她收敛些。
回房后,眼看着舒颜趴在桌上,愁肠百结的凄惨模样,颂颖于心不忍,犹豫半晌,忍不住唤了声,“舒颜……”
“嗯?”怅然抬眸,舒颜哀叹一声,坐直了身子,掌心撑着下巴,唇角微微下拉,面上弥漫着拔不开的愁雾。
话到嘴边,她又转了话锋,“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可有头绪。”
怅然摇首,可怜舒颜想了这么久也没个主意,“还能如何?且不说没那么多银子,就是真有五万两,一时间也难找到相似的镯子。”
满绿的镯子的确难寻,颂颖打开自个儿的首饰匣子,拿出一只翡翠镯子,却只是白底飘花,“忠勇公夫人的那只翡翠乃是帝王绿,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皇上或是孝贤皇后赏赐给忠勇公之物。”
闻听此言,舒颜更觉暗无天日,“完了,那我更没希望了!你说我要是拿不出镯子,皇贵妃会如何处置我?”
“这个……我也不好说,可能会剥夺秀女资格,再让你赔偿吧!”
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却不知姨母知情后会否管她呢?早知这么多麻烦,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来替选,也不至于招来这样的祸端,说来那虫子也是蹊跷,
“当时我并未立在树枝之下,也没立在草丛边,虫子不可能掉落或是爬至我身上,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害我?”
状似无意的问出这句话时,舒颜暗暗观察着颂颖的神情,果见她那悠如远山的长眉蹙了一瞬,又缓缓舒展,淡淡摇首,随口询问,
“你觉得会是谁?”
打从回来的路上,舒颜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当时她们都在前面陪皇贵妃说话,我身边有谁?似乎只有你和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