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站在何濡身后,跟着看完了这封长达十多页的信,奇怪的歪着头,问道:“其翼郎君为何生气呢?咱们总算知道了朱智的谋划,以后应对起来有的放矢,难道不是喜事吗?”
为何生气?
原以为朱智乃枭雄心性,筹谋多年,搅动风云,只为南面称尊,独霸一方。好男儿醒掌天下权,何等的高大上?
这让他充满了棋逢对手的旺盛斗志。
可结果呢,你只想醉卧美人膝,还是个死鬼美人,落差大不大?
南北为棋盘,三国为棋子,多少人命丧黄泉,起因竟是为了一个死去了三十年的妇人那不切实际的遗愿?
何濡觉得,智商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可这种微妙的瑜亮之争无法宣之于口,张嘴欲言又止,闷声道:“没什么!”
冬至没再搭理他,仔细想了想,道:“能不能用这封信作为凭据,取得顾陆朱张的谅解,再通过朝廷下发明诏,把朱智弄回金陵?只要离开了秦州,饶是他智多近妖,也是无本之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这倒是可行之计……”
顾陆朱张绝对不想造反,开玩笑,四姓在扬州开枝散叶数百年,九族之内老老少少数万人,不可能为了秦、凉这块地,放弃扬州的富饶宜居,只要能把朱智和四姓割裂开来,以双方的实力对比,拿住他不是难事。
问题是,温子攸是西凉叛将,又逃得无影无踪,他的一家之言,很难取信于人。朱智死不承认,再倒打一耙,污蔑徐佑过河拆桥,不想让四姓染指秦州的利益分配,照样能够扳回局面。
徐佑顶天了说,只是张氏的准女婿,朱智可是朱氏的顶梁柱,四姓的屁股靠哪边坐,真是用屁股想都知道。
“不过,光这封信还不够!”
何濡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道:“对对朱智难,可对付朱睿容易……”
徐佑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如果温子攸的猜测是真,朱睿是杨容婴的遗腹子,也就是氐族杨氏现存的唯一血脉,朱智所谋,无非要把他推上帝位,只要控制住朱睿,朱智投鼠忌器,还不是任由七郎揉搓?”
徐佑沉吟了片刻,再次拿起信,盯着里面的内容,道:“温子攸毕竟只是猜测,这等机密,朱智不会和他明说……”
“但这个猜测合乎情理,七郎可还记得祝元英招供的那些陈年旧事么?当年风门在云梦泽救了秦容婴,也就是真名杨容婴的这个女子,她以天公神祝万方图为代价,托风门给朱智带了四句话……试想,什么东西,比她寻了这么多年,寄托了复仇希望的藏宝图还重要?只能是彼时刚刚出生的朱睿……”
徐佑喃喃道:“赤水初识,沧海遗珠,无人可托,莫辜莫负……”他的眸光亮了起来,道:“是了,杨容婴自知伤重必死,不惜用藏宝图换儿子的性命,这是一个母亲最可能做的选择!”
何濡抽丝剥茧,思路逐渐清晰,道:“赤水,应该是朱智和杨容婴相遇相识的地方。若是秘府能找到赤水所在,三十年不算太久远,或许还有当年的老人活着,说不定对杨容婴有印象……”
冬至皱眉道:“赤水?江东有大小河流三万四千七百五十四条,我从没听过有赤水命名的,天下这么大,怎么去找呢?”
徐佑和何濡同时震惊,何濡问道:“你这是怎么得出这个数的?”
“咳!”冬至捂嘴干咳了两声,道:“秘府手里有江东七个州的河流总数和相应的水文详情,张女郎有次闲着无聊,从中推算出二十二州的具体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