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看着昀芷的表情,笑了。他说道:“你现下也能够考虑这样的问题了,难得难得。就连文垣,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三哥,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昀芷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
“那就不开玩笑了。”允说了一句,见一行人已经过了西华门进入皇城,正向乾清宫而去,又道:“现下也快到午时,先用膳,等下午二十叔与允离宫后再说。而且这件事到底要怎么与你们说,为兄还要再琢磨琢磨。”
“二十叔与允也是宗室,此事让他们听了有何不妥?”昀芷道。
“这件事让他们听倒是没什么,但还有其他事情我要顺便与文垣说,那就不适合让他们知晓了。”允道。
既然允给出这样的借口,昀芷也不再追问,和他一起在乾清门前下马,脱下将她全身完全遮挡住的披风和帽子,走进乾清宫。
午膳自然在坤宁宫。允招待宗室一向是在坤宁宫,显示与宗室的紧密关系。面对数年才返回京城一次的二位藩王,即使这是他们这次在宫里吃的第二顿饭了,但也十分丰盛。
但昀芷却食不知味。在国内的经历,以及这几年在印度做总督见到的事情,让她对国家的理解比大多数朝廷官员、藩王要深刻得多。印度政权的组织形态与大明完全不同,昀芷一开始惊讶于这样的政权到底是如何维持的,后来就渐渐开始研究印度政权与大明政权的相似之处。
她又回想在许多年前,允刚刚继位的时候,曾经向宗室子弟分发的一些小册子。这些小册子早已经被暗地里陆续收回了,建业五年之后出生的宗室根本没有见过这些册子。但昀芷手头还保存有几本,而且在前往印度后,时常翻看。
从这些小册子,以及对大明与印度相似之处的研究,她终于明白了‘阶级’这个词。当然,她仍然会把阶级与阶层搞混,但已经能够明白允在小册子里写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明与印度的统治阶级虽然千差万别,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的财富或收入来源。不论是大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还是大明的与勋贵共治天下,或者印度的高种姓,其主要收入都来自于土地,来自向佃户/低种姓收取地租,虽然他们也都有其他收入来源,但占收入比例很低。
而商人不同。商人的收入主要来自于货物的买卖,或者开设钱庄放贷。如果只是略微接纳几个商人进入统治阶级,或者这些商人成为统治阶级后也大肆购买土地变成地主以来自土地的收入为主,那不会对国家产生多大影响;但如果商人成为勋贵,进入统治阶级后,仍然以做买卖的收入为主要收入,那对国家就会导致巨大影响。
现在的统治阶级是地主,财富来自于收租,国家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让统治阶级安稳收租,一切会影响收租的行为都应当阻止,所以绝大多数地主与一些官员反对工商业,因为工商业的发展会导致一些人不再租种土地而是进城做工;所以他们反对发动对外战争,因为自己的佃户可能会被拉去做民无法种地,大军过境他们还要防范将士骚扰;所以他们反对朝廷增加官员数量,因为官员多了需要的税赋就多,就要多收税或火耗,他们为了让佃户能活着,只能降低地租,导致自己的收入减少。允现在全凭大明开国不久皇帝的权威很大,以及拉拢武将与宗室才能将各项改革推行下去。若是没有宗室与武将的支持,他的各项改革早就在地主出身,或者当官后变成地主的文官的抵制下流产了。
但若是商人变成统治阶级,情形就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