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他十年,只要我得到他的异眼,哈哈哈!我说过,我恨所有形式的威胁,是你逼我的!”
曲瑚闻言为之一振,手指变幻动作更加灵敏迅速,骨箫吹奏的节奏快得更加不堪入耳,几乎要瓦解所有人的意志,校场上门生除却曲胤和周逸尘,所有人几乎无法站立。
君千与更是疯狂,他已经解下了盖着双眼的白绫,那双从未在众人面前露出过他的异瞳,那样清丽的眉眼线条,此时却以扭曲狰狞成一种古怪而可怖的模样,鲜血缓缓渗出,惨白的脸上流下两道灼目的痕迹……
言念手里轻轻握着睡鼠,心里只盘桓着一个念头:门主说的是对的,作茧自缚,以为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死,只要衣服在腰带在,他就永远没有性命之虞……造化弄人,否则他就能驱使承影剑,博得一线生机……
箫声穿耳而过,疼的麻木了仿佛也没有知觉,言念轻轻推开了白准搀扶的手臂,朝着千与走去,脑子里只一个念头——他穿着那身衣服,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他的心会允许自己靠近么?
君千与始终闭着双眼,箫声操纵着他的手去挖自己的异眼,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无数只蛊虫在血液中横冲直撞,在啮咬啃噬他的骨血精魂,用尽了每一丝力量在抵抗……他几乎是绝望跪倒在地喊出一句:“师父!砍了它!我的手……”
“别怕,千与,为师在这,”言念颤颤巍巍地向他走过去,“别怕,师父会救你。”
钟槐烟泣不成声,跪在地上爬向门主求饶,“门主,门主,求求你放过千与,即便是让我去死,我也不想看着他这样受折磨!”
星辰花还在迅速而放肆地颓败,门主终于站定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死亡与衰败的气息越来越浓,笼罩着整个海面,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满天星光仿佛瞬间消失,言念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瞳,突然感觉从未有过的熟悉与安心。
君千与掌心有黑气缠绕,最后的防线几乎都被蛊虫突破,彻底失控,毫无反抗之力。之前以不自然姿势扭曲着的双手缓慢却坚决地伸向自己的异眼,他的表情平静的几乎可怕,双眸舒展眼神空洞……
箫声此时变得婉转悦耳,每一个转音都不似之前突兀,仿佛泉水叮咚、涓涓细流,这样温柔地带走被控之人最后一丝抵抗的信念,以最终推向万劫不复。
言念也放松下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怀中只有一丝睡鼠传过来的温暖,眼前只有他的眼瞳,以及那眼瞳之中的一抹幽蓝。眼角微微抽动,他几乎都察觉不到自己流下的两行清泪,试探着伸出手,嘴角都哆嗦着:“千与……”
衣袍在海面吹过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君千与眼中映着言念如死灰般吓人的脸,言念突然自嘲心道:若是活过这一晚,这腰带上的阵法可是要想办法改一改,能受自己驾驭,不仅能护他周全,必要时还能把他捆住!
没有一丝犹豫,言念轻轻将手环在他的腰上,闭上双眼才鼓足的勇气,毫无设防的一个拥抱……
直到怀里的睡鼠挣扎着调整一个姿势,直到颈边感受到温热的吐息,直到最后颤抖的双手抚上那片似乎背对了自己千年万年之久的脊背,那瀑布般隐在黑暗之中的鸦黑的发,言念泪水变得滚烫起来……
是抱住了。
他对自己这般信任,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