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尽管朋友颇多,那些朋友说到底却并没有哪一个是她花费了太多心力才得来的,就好像是只因为大家都需要交流,到头来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朋友。
而除此之外,让她想要特殊对待、特别亲近的人,却其实是从来也没有过。
因此即便她知道和大家熟络起来的方法,也知道怎样去和任何一个陌生人搭话,但搭上话之后究竟该如何和对方更加靠近、更加亲密,却是季绪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的。
于是此刻,她终于也开始感到了几分窘迫。
在这段窘迫的沉默之中,柳知遥面颊上的绯色终于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她侧过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季绪,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究竟为什么被差别对待,又到底是在季绪心里留下了个什么印象,柳知遥此刻都忽然不想知道了。
就像是一只被突然摸过一把的猫,竖起毛尖跳上高墙之后,就下意识开始想要逃开。
于是她沉吟了片刻,最终看着一旁的盆栽,样子像是满不在乎一样地说了句:“……好了,我知道了。”
说完,她正打算赶紧找个出口离开温室,就忽然被季绪轻轻拉住了手。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回过头去,柳知遥就看见季绪正看着她,那表情简直算得上是无助又可怜:“怎么办呢,哎。我们再走走吧。”
柳知遥感觉得到对方显然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眼神和语调就像是乞求母亲不要离开的孩子,但到头来居然也真的莫名其妙让柳知遥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能感觉得到,季绪是真心的。
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突然的话来,可能是季绪唯一的一个缺点——前提是如果一定要把“热情”算作缺点。
稍稍冷静下来前后想想,柳知遥知道自己其实也从来也没有讨厌过季绪。
不论是最初见面时讲台上的那个笑,还是之后办板报时的言谈来往,甚至是这两周以来她下意识的频频注视——说到底,她分明是对季绪很有兴趣的。
再冷静一些回想,刚刚的反应就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失礼。不过是一句“可爱”,柳知遥却觉得自己的回应像是对什么事实欲盖弥彰。
实在是不该。
她想着,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的脾气其实很任性,并不像母亲那样真正温柔端庄,柳知遥都知道。
而说到底,她也还是想至少在人前,要表现得不要那么任性一些。
于是她叹出一口气后微微垂下了头,小声说道:
“行,那再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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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集合的时候,文科二班那块空地上到的最早的人就是柳知遥和季绪。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们两个一言不发地坐在同一条长凳上,即便肩并着肩,却是两个人都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膝盖。
平时看来,季绪和柳知遥分明是两个在大家眼里都还算健谈的人,到了此刻也就没有人能猜得到她们凑在一起却居然产生了一副这样的沉默景象。
来来往往几个同学打招呼,都只有季绪抬起头来响应,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极其轻。
一时几个人走过后,也就再没了人上来闲谈。
看起来像是怪尴尬的气氛,但只有季绪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身旁的柳知遥走累了,才以至于不得不手里握着水杯,隔一会儿就喝上一口,顾不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