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不敢当,只是一点小小的建议罢了——小杨子!”罗老歪传唤自家随侍的副官,递上一巴掌大小的蛋形圆牌。陈玉楼天生一双夜眼,可暗中视物,因得祖上真传,能辨识天下珍宝,一扫便知这牌子大有来头。他摩挲着牌上铭文,与孔鱼异口同声道:“八思巴文虎头圆符牌——”
“元代独有的物件。”陈玉楼说。听孔鱼也是这个结论,那山里基本有座元代的大墓没得跑。小姑娘年纪轻轻,眼力完全不输他、甚至更胜一筹,陈玉楼曾一度怀疑她是只深山老林里修炼多年的精怪,混得太惨跑自己这儿骗吃骗喝来了,可哪处犄角旮旯的精怪像她一般不谙世事哦——她热衷下斗却从不求财,神叨叨地自称是找人,宛如那群白忙活了几百年结果一代比一代穷的搬山道士……不,人家雮尘珠好歹能解除诅咒,可她找人是打算扛回家供着吗?
陈玉楼越想越心生怜惜,轻柔地抚摸孔鱼狗头;孔鱼温驯地缩着脖子任他摸,态度之端庄仿佛在接受阅兵。愣是摸不透这俩在演哪出幺蛾子戏——不过罗老歪很清楚他的八姨太必须换人了——罗老歪粗声道:“二位都是识货的高人,我就和你们直说了:这宝物是从老熊岭一带的一个苗寨所得。怎么样陈兄,愿不愿意跟兄弟……同去探宝?”
陈玉楼其实早有主张,只是把握不大,不肯提前对罗老歪言明,此时他就坡下驴、娓娓叙道:“素闻老熊岭林深岭密,是片夷汉杂处的三不管地区。当年元兵南下,和洞民恶战经年,死了好些个番子贵胄,尤以一番僧与一统兵大将之墓殉葬最丰。然而元代古墓不封不树,向来是深埋大藏,加之山势险峻,堪称有去无回,贸然前往恐有闪失,容我筹划一二。”
“哈哈,哥就等你这句话!”罗老歪喜出望外,脸上那道旧伤划歪的嘴角更是乐得快要咧到后脑勺了。他说自己有枪有人,炸丨药备得足足的,管他妈的老熊岭,再来十座他也通通炸到天上去,咱们赶紧开拔!
“唉唉,罗帅,慢着拔,慢着拔——”陈玉楼急忙拦住罗老歪,称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他们连墓址在哪儿都一无所知,有再多炸丨药也无济于事;况且大军一动,难免惊动当地土人,节外生枝。权宜之计是带几名精干部下,率先进山一探究竟。
罗老歪盗墓成瘾,发财心切,主动要求进山踩盘子。陈玉楼敲定了个中细节,准备不日启程。送走得意洋洋的罗老歪后,陈玉楼顺手又敲了下方才全程旁听一言不发的孔鱼的额头,潇洒地挥着扇子问:“想下斗的是你,真要下斗了闷闷不乐的还是你,小鱼儿你到底想干嘛?”
孔鱼揉着痛处说:“我没有闷闷不乐呀……”她仰起脸,瞳仁晶亮像两颗黑色宝石,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逆着光的陈玉楼。“我只是突然想到,老把头会生先生的气吧?毕竟他那么避讳老熊岭。”
“我爹生气我就不去了吗?那可不行。”身为卸岭魁首,陈玉楼其人自信不羁、心高气傲,但确有真才实干。他胸有成竹地笑道,“他前辈完不成不见得后辈就没机会,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我陈玉楼办不到的事儿。”
孔鱼敷衍地“啪啪啪”拍手:“哇先生好厉害我给先生鼓鼓掌从此我就是先生的忠实拥趸啦。”
“你这、你这丫头——”陈玉楼笑骂。他随身揣着张手帕,包的是甜滋滋的金丝蜜枣,时不时进行孔鱼的投(闭)喂(嘴)作业,以防她俐齿伶牙当真气死个人。见陈玉楼低头开始摸索衣袖,孔鱼期待地张开嘴巴、等他往口里丢甜甜的小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