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的三名臂膀,一是个摩天接地、力大无穷的黑胖汉子,因天生哑口不能言,形貌酷肖晚唐五代的奇人“昆仑奴”,故诨号“昆仑摩勒”。陈玉楼早年在雁荡山盗墓时,无意间救了他的性命,自始他就死心塌地地跟着陈玉楼做个贴身仆从。
其二是位年轻女子,月亮门卖艺出身,艺名“红姑娘”。红姑娘擅使诸般古彩戏法杂技,性情坚毅刚烈,曾愤恨一地方恶霸逼死老父要纳自己为妾,连夜杀光仇人满门良贱,逃到湖南落草为寇、入伙做了卸岭盗众。她本事奇谲,卸岭几万力士无一人敢轻易招惹。
最后便是那身世扑朔迷离的孔鱼了——初遇时她被药灌得迷迷瞪瞪,由一伙散匪组成的业余盗墓者剥得赤条条投进墓道里去,既驱蛇虫鼠蚁,又引僵尸猛兽啖其血肉,双重保险。适逢陈玉楼在这一带踩盘子,不忍见她如花似玉的年纪曝尸荒野,日行一善将她救下,随后发现自己当真救对了人。
孔鱼下斗不费一兵一卒,靠两根柔韧布帛吊入墓室便能直取明器而不触动机关暗销,轻灵飘逸犹如谪仙。她掏了墓主舌底明珠答谢陈玉楼救命之恩,思及本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愉快地同意加入卸岭为魁首陈玉楼效力。面对陈玉楼字里行间的试探,孔鱼回答得非常爽快,反衬得陈玉楼一大老爷们儿忸忸怩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这一手是模仿长沙霍家,但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他们霍家下斗类似于以前盐矿里的做法,打一个很大的洞倒挂下去,用特制的钩子黏附在墓顶上,要有力气手脚还得灵活,因此能干这行当的一般都是女人。”
孔鱼委婉地表示这门功夫她恐怕没法儿教:它对先天的要求过高,霍家的姑娘们也都是从小练起。遗憾归遗憾,陈玉楼只能打着哈哈说“无妨”,谁让他底下全是筋硬骨头铁的男人,唯一的红姑娘未必乐意学。
——话说当年陈玉楼领着身披自己长衫的孔鱼回陈家庄时,举庄上下捶胸顿足、老太爷气得七窍生烟,他们误以为自家总把头在外兽性大发、把人小姑娘就地给办了。
陈玉楼:……我在你们心中就是斯文败类吗?
总而言之,陈玉楼和这三个手下加上罗老歪,乔装打扮挑着担子一齐上路。陈玉楼让罗老歪把他培养的工兵掘子营和手丨枪营的几百号人马,皆埋伏在山脚下随时听候调遣,他们一行六人钻山涉水直奔“老熊岭”而去。之所以多了个跟班,是陈老太爷担忧儿子遇险,吩咐卸岭的军师花玛拐随行。
孔鱼和红姑娘素以干练的男装示人,今次穿上正经八百的裙裳,难免束手束脚,牵着手落在最后说女儿家的悄悄话。陈玉楼存心卖弄学识,奈何他存心卖弄学识的对象光顾着与大姐姐聊天根本不睬他,令有劲儿没地使的陈玉楼更看老爹安插的“细作”花玛拐不顺眼了。
“总把头,花玛拐也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你有必要吗?”
觅得林间空地歇脚时,陈玉楼死活不跟花玛拐说话、也不碰他递来的干粮,红姑娘觉得他幼稚,小声劝诫了几句。陈玉楼目光放空远眺着碧蓝如洗的晴空,慢悠悠道:“我就这么叫人不放心哪?随时随地还得有人盯着。走,小鱼儿,咱们看风水去,哥几个爱来不来。”
陈玉楼将红姑娘硬塞的半张饼子抛给昆仑摩勒,强拖了孔鱼过二人世界——他主要不想看到花玛拐那张委委屈屈的脸,眼不见心不烦——孔鱼吃得正高兴,手里还攥着一小条肉干,她任陈玉楼带自己走到僻静处,停了步才揶揄道:“先生哪会看风水呢?‘望’‘问’两诀的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