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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义庄
    将山货杂物都甩在苗寨外围,陈玉楼等人捎着荣保咦晓轻装上路。老熊岭云蒸雾绕、山径如丝,待他们走出密林,日头已西斜,那瓶山顶彩雾紫气交相辉映,恍若仙宫洞天。罗老歪喜不自胜地骂道:“他奶奶的,叫老子好找!……唉哟,总把头,你瞧这瓶山果然邪气,雾居然是彩色的!”

    金银财宝触手可及,众人的心情俱很放松,包括同陈玉楼约法三章的孔鱼——刚才她转念一想,自己有能力规避不祥,非得破釜沉舟时又有老祖宗傍身,怕它个鸡毛掸子,甩了甩了甩了——陈玉楼蔫儿坏地戏弄罗老歪道:“这叫宝气。”趁他手舞足蹈,立刻补上后半句,“……也有可能是妖气。”

    罗老歪搔着下巴讪讪道:“妖、妖气……”

    这本是句土夫子的玩笑话,孰料实心眼儿的荣保咦晓指着瓶山说:“据说那个尸王就埋在这里——各位大爷,咱们在这儿看看,然后就往回走吧。”他再迟钝,随行一路也该发现这群“商人”的不对劲了:谁家贩货郎凶神恶煞,谈笑间视人命如草芥?荣保咦晓满身冷汗,被罗老歪叱得抬不起头:“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告诉你个小兔崽子,你爷爷我就是冲这瓶山来的!叫你声‘小兄弟’,长脸了是吧!?”

    没见过世面的荣保咦晓快被吓哭了:“各位大爷,真不能往下走了……我、我也该回家了。”罗老歪见荣保咦晓软硬不吃、心头火起,当场就想动粗,但孔鱼斜刺里上前半步挡住荣保咦晓,替他辩护道:“罗帅息怒。他毕竟是个孩子,听着诸多鬼怪逸闻长大,难免对瓶山心怀畏惧。一味恐吓不顶用,我们对付他还是得哄。”

    “……哄?”你哄他?怎么哄?你可还没哄过我呢——陈玉楼觉得这字眼不太顺耳,老陈醋泼了漫山遍野,酸得红姑娘昆仑花玛拐交头接耳笑他“为老不尊”。陈玉楼虎着脸拿折扇敲掌心,倒想看孔鱼如何“哄”荣保咦晓回心转意:唉,他家姑娘是万里挑一的好,就是这心肠太软,干不成大事绩。

    “呐,小兄弟,你也看出来我们不是一般人,对不对?”孔鱼抚摩着荣保咦晓光溜溜的脑门,声线极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孔氏一族是岁星开散而生,主仁德祥瑞,是故亲和力自然天成,常人罕能抗拒其刻意的交好。荣保咦晓被孔鱼这么一摸顶,仿佛涓涓暖流灌入心田,挺直腰杆不再像鹌鹑一样哆嗦了。他说:“是的!但是——”

    “嗨呀,没有‘但是’。”孔鱼盯着荣保咦晓双眼,强硬地说道,“你既知我们手段,就该笃信我们能保你安全。纵使信不过几个面嫩的,这儿还有先生和罗帅!先生有智,罗帅有力;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是吧,先生?”孔鱼扭头瞅陈玉楼,月牙儿似的眉梢眼角溢满全然的信赖。旁几位母胎光棍齐齐打了嗝儿,莫名感觉吃撑。

    ——终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这就叫“狗粮”。

    陈玉楼被孔鱼这通彩虹屁吹得是舒坦至极。可喜怒不能形于色,他身为卸岭魁首必须矜持。陈玉楼眺着倏忽风云变色的天际,清了清嗓子正直道:“是,罗帅不必心急,也犯不着跟个孩子较真。小兄弟你也别害怕,我们不可能让你送死啊——山里天黑得早,眼看又快下雨了,这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容我们暂歇一宿?”

    同样母爱泛滥的红姑娘,推开欺软怕硬的罗老歪、不许他拿树枝捅荣保咦晓。荣保咦晓躲在红姑娘羽翼庇佑之下,稍稍涨了点儿勇气,说山脚有个攒馆,但那是停死人的地方,里面还有只吃人心肝的耗子精。众人哄笑起来,陈玉楼拍拍荣保咦晓的脸,无奈道:“那咱们今晚就把耗子精逮了,省得你们一天到晚担惊受怕。带路吧,小兄弟。”

    “攒馆”是“义庄”的别称,顾名思义是“死人的旅馆”。老熊岭的数座村寨中有许多汉人,他们不是躲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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