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重叠,宋王妃恍惚间又回到六年前,耳边俱是一叠声的“琅琊王殿下”,那个绝艳少年分开人群走来,宋王妃一时之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眼前一阵劲风让宋王妃猛地回过神来,她慢慢意识到,现在不是章武年间,东宫已经覆灭,那个少年,也长大了。
虽然眉眼间还是同一个人,可是整个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曾经他如缀满宝石、精雕细琢的匕首,如今,便是一把开了峰的利剑,锋芒毕露,气势凛然。
宋王妃意识到今日的来意,心里越发紧张,她跟着人群行礼,眼睛都不敢抬高一下。慕容檐径直冲虞清嘉走去,虞清嘉站起身刚要行礼,就被慕容檐一手扶住“你做这些干什么,安心坐着就好。”
说完之后,他仿佛才看到屋子里多了个人。慕容檐扫了宋王妃一眼,问“这是谁?”
宋王妃额头上沁出汗,说不出难堪还是紧张。慕容檐十三岁离京时她才刚嫁入常山王府,在众多皇室内眷中平平无奇,只有在重大场合才能见到太子妃,慕容檐当然不认得她。后来东宫事变,慕容檐蛰伏五年,突袭宫城。宫变那天,皇后之死引起巨大的恐慌,宋王妃也吓得不轻,在混乱中跟着侍卫跑出宫廷,之后就听说,铜雀台被围,尹轶琨伏诛,皇帝在混乱中被砍伤,无法理政,将朝廷诸事全权委托给侄儿琅琊王。整个政变惊险血腥,主宰者慕容檐当然没时间见一个过世堂兄的遗孀,所以,慕容檐见了宋王妃才会问,这是谁。
两边侍者低声应道“此乃广平王妃宋氏。”
宋王妃连忙接话道“妾身参见琅琊王殿下。殿下可能对妾没有印象了,家父领军府中领军宋况,仰慕殿下已久,先前成德太子在时,家父和太子往来甚密,只可惜……”
虞清嘉眉梢微动,眼中流露出丝丝好笑,宋王妃身为广平王妃,介绍自己时不说最重要的王妃身份,反而只说父亲官职,还想方设法和多年前就已亡故的太子一家扯上关系。权力的魅力果然大,宋王妃的口风变得还真快。
慕容檐显然也觉得没意思,他听府外的便衣护卫说,今早有人来见虞清嘉,还在虞清嘉门外等了许久,慕容檐接到消息后立刻出宫,没想到,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竟然就是慕容枕的正妻。
宋王妃适当地停顿一下,然后略过东宫被灭门一事,继续说“不过好在殿下回来了,如今奸臣已诛,朝政上下一清,听说已经有人替成德太子鸣不平,主张重查当年东宫一案。家父常说成德太子乃是难得一见的仁君,这样一个仁德的人,怎么会做造反的事呢?还有太子妃,妾身在宫宴中有幸拜会过太子妃几次,太子妃是个顶顶尊贵得体的人……”
慕容檐一直等着宋王妃主动告退,结果发现她毫无自觉,甚至还厚着脸皮说起古来。慕容檐忍无可忍,根本不给宋王妃留面子,直接抬手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有什么事?”
宋王妃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顿时被噎回去,脸上被憋得红红白白“妾身,妾身仰慕成德太子……”
慕容檐神色冷淡,用眼神示意两边的侍从“送她出去。”
宋王妃彻底慌了,再也顾不得体面,猛地跪倒在地,深拜道“请琅琊王殿下开恩,绕家父一命。妾身知道夫君和皇上对殿下多有不住,可是如今夫君已经被殿下亲手所杀,圣上也病重不能理政。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殿下迁怒,尽可冲着妾身来,但是家父多年为朝廷效命,并不曾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请琅琊王殿下高抬贵手,放家父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