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久在边关,如今已然十六有余却还没有人家;她虽知道女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然而世道如此,她一介女子出入军营、沙场征战,绝非世家太太们眼中的好人选。这个时候急着上门来提亲的,除了借机攀附的,多半就是意在拉拢温钤的——她心中有数,早已与丈夫商议过了,并不急着给女儿定下婚事。
“是陆府,”旋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皇后娘娘的幼弟,太傅大人的嫡幼子。”
当今皇后是陆太傅的嫡女——景帝元妻早逝,得了储位后便迎娶了太傅嫡女为太子妃,有了太傅的支持,很快坐稳了储位,及至登基,太子妃便顺理成章晋为了皇后。如今温钤在朝中虽是风光无限,然而毕竟是个孤臣,太傅门生遍布朝野,又是皇后母族,若论起来,这门亲事还是卫国公府高攀了。
本以为上门提亲的会是攀附之辈,然而这却有些出乎林氏的意料。林氏沉吟了一会儿,又冲云实招招手:“你去打听打听,陆太傅的嫡幼子为人如何。”
云实为人伶俐些,打听消息颇有些手段。
云实正要应声,原本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温然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母亲不必费神,我心中已有计较。”
“阿然?”林氏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温然只是温声笑了笑。
林氏顿时心头一跳:“你该不会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是谁?”
这才刚回京几天,也不见她新认识了什么人,难不成是以前在军中就认识的?若是如此,莫非是孟靖——他们两个素来交好,辅国将军的夫人从前便屡屡提起两个孩子的事,因着阿然说与孟靖只是手足之情,她并没有一口应下,但心里却也不是毫不意动的。
阿然这样的性子,本不是区区后宅能困住的,也全不在意后宅的那些阴私手段。她为人母,无非是担忧阿然嫁人之后在后宅吃了暗亏,若是将军府,从小便知道阿然的为人,想来是不会为难她的。至于手足之情——从前是手足之情,谁又知道将来不会变成别的情谊呢?
林氏心念电转,温然却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只温声解释道:“母亲恕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恐怕还不是说的时候。”
“莫非我还能坏了你的事不成?”林氏柳眉倒竖,气得拧了她一把,却也并不追问,只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们在外头的事我是不懂的,我早知道自己做不了你的主,等你爹爹回来,让他管你。”
温然自知理亏,由着母亲嗔怪,一边替她斟了杯茶,推到她跟前权做请罪。
林氏半嗔半怒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端起茶喝了一口,谁知才刚放下茶杯,就听有人在外头求见。
是温钤身边的亲卫。
“侯爷已下朝回府,如今正在春晖苑,命属下来请太太与少将军过去。”
从前在边关,军中上下、连同温钤身边的亲兵都称温然“少将军”,如今回了京中,一时间也还来不及改口。
温然点了点,扶了母亲起身,就见林氏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侯爷要我们去,是出了什么事?”
青年飞快看了温然一眼,随即便又垂了首、恭敬应声:“太傅府与辅国将军府都来提亲,侯爷要少将军亲自决断。”
温然愣了一下,想起前几日喝酒时孟靖对自己说的事,破天荒地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