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没去宴席,后得闻消息,归家见阿兄鼻青脸肿,以为是梁弟怒极之下,教训所致。
未料,竟是四郎不顾手足之情,以暴力和遗物逼迫阿兄做出那等恶事。
梁弟被牵连,最为无辜。阿兄受威胁恐吓,后被遣至临溪,虽非君子所为,然情有可原。
四郎方为首恶!
思及阿兄数月来遭受的污蔑,被抢夺生母遗物的哀痛,容连心中顿如岩浆翻涌,自责痛惜至极。
他猛然起身,冲出屋外,就要去寻容奚。
恰逢容奚归宅,两人相遇,容连顿时拦住容奚去路。
“二弟?”
先前清高自傲之态消逝不见,容连抿唇不语。他重新细细打量容奚,见他神情悠然宽和,目光清澈温柔,哪有半点猥琐狎昵之态?
为何之前阿兄解释,却无人相信呢?或者说,无人愿意给阿兄解释的机会。
他手握书信,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弟为此前之偏见,郑重向阿兄道歉。司文已于信中言明,阿兄是受四郎所迫,方行那等事情。”
见容奚神色微讶,他继续道:“家中未听阿兄申辩之言,与外人同斥阿兄,弟深感惭愧。”
容奚终于知晓他话中之意,正色道:“二弟言重。当日你赠银之情,我铭记于心。”
若非容连,就凭容尚书只予他一箱书,原身也到不了临溪。
容连听闻,心中愈发沉冷。阿兄仅提及自己,未言阿耶母亲等人半句,是否已然生怨?
“阿兄此前雇冯工运送玻璃至盛京,是送往何处?”容连忽轻声询问。
事到如今,他已不再天真。
“二弟,”容奚浅叹一声,“你自当安心读书,后宅诸事污耳。你不得见,阿耶亦不得见。唯身处其中,方觉如入冰窖,令人心寒。”
他所言是为原身叫屈。
话虽未尽,容连却已明其意,顿时怔然原地。
阿兄已与家中离心,这可如何是好?直到此时,他方知晓,阿耶是如何偏心。
若梁弟信中所言为实,仅凭阿耶当日未提及阿兄半句,他就已知晓,阿耶并未将阿兄放于心上。
阿耶时常为阿兄生气,非因担忧阿兄,而是因阿兄丢了容府脸面。
容奚见他神色震颤,能猜出几分他心中所想。思及日后容连命运,他不禁暗叹一声。
虽为重臣,却因悖伦之情,被容尚书痛斥出府,断绝父子关系。
直到那时,容连方明白,在容尚书心中,容府颜面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容奚伸手拍其肩,郑重道:“二弟不必忧心于我,当尽心读书,不为光耀门楣,而为自己。”
“为自己……”容连眸光颤动。
见他依旧懵懂,容奚决定表示支持:“你科举入仕,若他日掌握权柄,又何惧他人妄言?你是否娶妻,想与谁在一起,与他人又有何干?”
“阿兄!”容连闻言震惊。
阿兄是何意?莫非他知晓自己心意?不可能,他从未与旁人谈及,阿兄怎会知晓?
怎料容奚忽凑近他,“人生苦短,凡事当尽力争取,方不留遗憾。且梁小郎君日后定奔赴战场,沙场刀箭无眼,你需珍惜才行。”
容连:“……”
见他半天不敢言语,容奚微笑鼓励,兀自回屋。
徒留容连一人,傻傻立于院中,心中如翻江倒海,几近失语。
三日后,容奚至姜氏铁铺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