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每次两万的洗肺可以延长一点寿命,活个五年;如果要换肺,四十万是打底的。
而且,换肺的存活率,也不高。
“我给工友们说,咱们去替你跟黄工说,让黄工帮你给老板要赔款!”
张改革还是摇头:“黄工是好人。尘肺,不是在这个工地得的。那么多工地,早忘了是哪个了。他,还肯,招我进来。不要,连累他。”
当年闹出过相当一波震惊全国的尘肺村的事情。
从此后,进工地要体检,查出有尘肺病的,不要。
出工地,也要检查,有尘肺病,老板赔钱;当时没有的话,以后有病,生死无干。
但实际上,一个工程才几个月,尘肺病潜伏期很长,不可能马上检出有病。
“那,按职业病赔款,咱们陪你去跟上面闹!”老刘急了,“难道你还不治了!”
“我向人打听过了,职业病赔款,要、要得病之前有保险,或者合同。”
张改革望着妻儿:“我,都没有。而且,治也治不好。”
从西北偏远农村,带着智障妻子匆匆逃出来,急于在沿海落脚的农村小伙张改革,没有文化,没有学历,没有经验,没有关系,哪里能去挑剔工作?
有合同的工作,大多要求高。
而得病之前的保险,刚找到工作的他,哪里有钱买?
老刘一屁股坐下,看着一无所知,围着张改革笑嘻嘻的张玉母女,想摸一根烟出来,顾忌张改革的病,最终只是说:“你想咋地。说吧。弟兄们能帮就帮。”
这天晚上,张改革在城里高层的病房里,望着窗外高楼大厦,在夜间亮起的万家灯火,星星似的。近得如一片星海。
妻已耍累了,在他的病床边沉沉睡去。
他摸着身边妻的头发,又抱紧女儿,说:“玉,你们看,好不好看。”
张玉迟疑地缓缓点头。
张改革就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黄不拉几的牙齿,指点江山:“这是我建的。那我也建过。这座城里,好多大房子,我都打过地基!”
“不过,我就是想不通,为啥,我越拼命干活,反而越得了这病,越穷。”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算了,大城市也挺好。还有政府专门给傻子建的学校,玉,学校里的老师对你好不。”
张玉说:“好。”
“好,那就别回去。好好在学校里,学点谋生的本事,你还没笨到家,你好好学,以后还是能干点活,养活你妈的。”
“玉,以后谁来接你,你都别回去。你知道,你妈是咋当你妈的吗。”
张改革低头望着妻子熟睡的脸:“她是十几岁被卖到我们忖的,卖了几次都不知道。买你妈的那家人对你妈不好,不给吃,还打她,往死里打。”
“她跑了出来,跑到我家猪圈里藏着,我去喂猪,给吓了一跳。我给她一碗吃的,她就扒拉着我不放。可惜最后还是给那家人逮回去了。”
说到这,张改革笑了,“说她傻,她还知道喜欢俊俏后生。从此一有空,就背着那家人,整天拿着花塞给我。我不收,她就能往我家藏花,我一天能从家里摸索出三次花来。”
“我去打麦子被割伤了,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还偷偷跑出来找我,比谁都急。”
“我没有办法,
她傻啊,她傻啊,
可是她的心真啊。”
张玉呆呆地,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张改革忽然有点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