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把这些声音全听入耳中,他垂眸看龙,便问白鹿,也问自己:“它生得这样可怕,食人不知数,兴风作浪淹田禾。为什么他们把它当作神明?”
“他们看到的,和我看的,为什么不一样?”
从小,哪吒就知道,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他出生知事,便能言语。
他出生的时候,父亲说,他在一朵被肉膜包住的莲花里,肉膜被劈开,莲花绽放,异香扑鼻,金光祥瑞,里面站着年幼的他。
而仙乐飘飘,白鹤翔空,诸天神佛到贺。
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是从一团肉球蠕动,迸着一跳一跳的狰狞血管的东西里,劈出来的。
而他一睁开眼,便望见,乌云沉沉,无数巨大的狰狞头颅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它们裂开血盆大口,望着他笑,似乎满意地望着什么造物。
他指着天上这些头颅,降在人世间,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天上有妖魔。”
父亲却说:“那是众神。”
天边一只喙上沾着血痕的巨鹤飞来,眼珠子是血色,贪婪地盯着他。
父母却欣然地叫他拜这只鹤为“师傅”,说这是“太乙真人”。
一到夜晚,他耳边便传来嘶哑而幽幽鬼魅的无数低语:
【哪吒,夺取人族气运】
但父母,都说,不过是他的错觉,他是诸神送来的麒麟儿,鬼魅不能近身,是天佑陈塘,天佑殷商,天佑凡人的一个祥兆。
一人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说。
他们的天地是明媚的,
他的天地却是乌云沉沉,黑浪滔天,妖魔鬼魅时时相伴。
他越来越难分辨真假,只能自此后,尽量不与人言语,不与人接触,按着父亲的意思,练习“太乙真人”送来的法术。
直到在他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了祭祀人牲。
鲜血流得城墙几日几夜不干。
无数鬼魂哭嚎着被“神仙”卷入口中。
妖魔鬼魅、漫天乌云可以是假的,这些人人看得到的鲜血,人人听得到的哭声,总是真的。
他跑回府中,心中惶然,却发现一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鹿,身上缠着红绫,脖子上套着金环,浑身发着微微灵光,正伏在他榻前。
他看到,它琉璃似的干净大眼里,也映着乌云沉沉的世界。
阳光照在细细的沙上。
白鹿舔了舔哪吒的手心沾的血迹,用鹿角顶了顶他,似乎在提醒他不要沉溺回忆,他们还有正事要做。
哪吒望着狰狞的龙尸,轻轻地一叹:“走吧。”
府里还有一个和他看到的,一样的女子。
或许,从她身上,他可以找到解开谜团的线索。
在那之前。
哪吒望着状似已经平静下来的大海,拍了拍白鹿的茸角:“累吗?”
白鹿晃晃脑袋。
“稍微撑一会。此次龙子之死,它们不会善罢甘休。孽龙的魔窟在海底,走罢。”
“王上校,这个张玉,是天洲市,板桥区的一所市属启智学校的学生,是轻度弱智。”
“她父母呢?”
“她爸叫做张改革,是外地民工,甘肃人。因为患有尘肺,没钱治疗,前几天想骗保而跳楼了。她妈,是中度弱智,出了车祸。”
王勇和周围的人,都默然了片刻,看向还在那里挣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