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即便是听不到紫鹃的话,也知道是什么事。此时王孙公子们结交戏子,并不是什么纳罕的事情。只是,几乎都不是当做朋友来交往的。为的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只是她没有料到,宝玉竟然不止喜爱颜色姣好的女儿家,颜色好的男儿,他同样也是喜欢的。猛然间她想起一事,便开口说道:“听紫鹃的话,倒叫我想起从前一件事来了。”
黛玉看向迎春,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姐姐只管说便是,我受得了。”说着她自嘲般的一笑,又道:“有什么刺激人心的,顶好今日一起来好了。”
迎春看了看黛玉的神色,慢慢的说道:“从前西府那边仙逝的贾蓉媳妇儿,不是有个弟弟叫做秦钟吗?”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有点儿印象。”
紫鹃也道:“我记得他生得像是个女儿家一般,未语脸先红,羞怯怯的样子,很不像个男子。宝二爷跟他关系好,总是一起上学的。可惜后来跟他姐姐一样,一病死了。”
迎春道:“我曾经听过几耳朵闲话,说是宝玉跟秦钟之间的关系,也就像是他跟那戏子一般。看来他的这个毛病儿,老早就有了,改不了了。”
司棋道:“被姑娘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仿佛记得宝玉曾经在族学里跟人打了一架,就是为了这个秦钟。”
迎春道:“秦钟后来之所以病逝,仿佛也是因为在他姐姐出殡的时候,与庵堂里小尼姑厮混时候伤了身子,才至于那样的。他们这群人啊,真是腌臜得很啊。那么宝玉呢,又能干净多少?”
听着她们的对话,黛玉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最后却还是坚强的稳住了。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她苦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今儿个竟像是在做梦一般,简直令我不敢置信……”
迎春道:“我原也没想这么多,谁知道与你说着说着,竟然说得这般深了。早些知道也好,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迎春的话音落地,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露台上顿时安静下来。斜阳余晖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给她们的头发和脸庞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好像变成了雕像一般。楼底下的行人和车马也渐渐的少了,懒散的倦意,笼罩住了京城大地。
黛玉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双手扶着那原木色的栏杆,抬眼看向西边的晚霞。那一层层的嫣红、深紫、墨蓝和金黄是那样的绚丽,任凭如何手艺高超的绣娘,也绣不出这般浑然天成的绝色。她神情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痛苦悲伤。就像是一个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焕发出了全新的光彩来。
没有人开言去打搅她,她们知道,这个时候的林黛玉,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过了许久之后,林黛玉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成长总是伴随着伤痛。还好,风雨之后,往往会出现彩虹。
迎春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就在这个时候,史湘云带着翠缕走了过来,埋怨道:“说好一起出来逛一逛,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屋子里,不知道在这外面说些什么。真是的,都拿我当外人吗?”
迎春笑着起身,说道:“好啦,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黛玉也点点头道:“是该走了。”
众女戴上帏帽,鱼贯下楼。却见楼下大堂靠窗的桌椅旁坐着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