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不知为何会有人能有驯服龙的能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合该与刘家有着血海深仇的龙被留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可是她知道……若是要保证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那么她大概真的就只能选择这个法子。
——为了儿子和他们母子的未来,她选择赌这一把。
“抱紧了。”
何皇后咬着发冷的唇瓣,嘱咐刘辩抱紧他们此行唯一能当做筹码的东西,牵着儿子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
下面的水声愈发的近了。
刘辩不懂情况,便只能攥紧母亲的衣摆。
“母后,我们去哪?”
“……去找能救你命的东西。”
石阶曲折盘旋,越往下走便愈发让人心惊胆寒,何皇后几乎是拼了命的强忍着逃跑的欲望才走走完了最后一段石阶,地面上错落扔着不少银白色的奇异之物,如爬虫鳞甲,又像是玉雕碎片,莹莹润润,边缘处锋锐如刃。
何皇后看向这石阶之下唯一一个偌大囚牢,高约数丈,抬起手中灯火往里瞧去,只能瞥见笼子后无数悬着的深色锁链,每一条都有寻常男子的手腕粗细,上面遍布红黑锈污,何皇后还欲再往前一步,只见她手中灯火蓦地摇曳,一阵寒风扫过,黑暗之处忽然亮起一双金色的诡异眸子!那双眼睛奇异无比,瞳孔狭长眸色金黄,绝非常人可有。
何皇后吓得一声惊叫,失手就扔了手中的烛灯!
——影子里一声轻笑,沙哑低沉,听起来令人胆寒,仔细一听却分明是个女郎的声音。
“你是刘家的人,怕什么。”
链子叮叮当当的响起来,那双眼由远及近,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何皇后下意识拢着一脸好奇的儿子向后退了几步,刘辩挣了挣,从母亲的臂弯里探头看着那牢笼里锁着的女人。
女人睁着一双金色的眸子,她望向小皇子,眼睛轻轻眨了眨,金眸便刷上了一层人间的墨色,凝成两颗柔亮莹润的黑珍珠。
白衣素衫,乌墨长发,一头长发沉沉垂落在白袍之上,一如那洗砚池中点入的第一笔氤氲舒展的浓墨。
她有伤,沁出的红色在她袍子上点缀出无数错落交叠的血色枝杈,轮廓大小便是那些锁链的痕迹。
也不晓得她在这里挣扎了多少年,锁链上的血痕叠了一层又一层,她的伤口愈合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血把链子都染成了血污的红黑。叮叮当当的,又重又冷的调子,唱着这近两百年的时光里无人知晓的荒凉悲歌。
——可这女人仍然好看。
她美得像是画,又妖得像是鬼,手脚捆着链子,袍子里露出一截伶仃嶙峋的手腕,也是满布伤痕。苍白指尖缓缓抬起,似乎是想抬起来伸过笼子的缝隙,栏杆上被锈蚀的痕迹发出一阵耀目华光弹回了牢中的囚徒,女人便像是被蜇伤了手,漠然将手掌藏回了袍子里。
刘辩缩缩脖子,不敢看她。
……眼前女人再美,总归不是凡尘物。
女人蓦地转过视线,对上了人间皇子的眼睛。
“我名秋胧。”
她的声音干干净净,孤零零,冷清清,不娇,也不柔。
——像是岑寂昏沉的安静雨雾,又像是幽夜里泡着荒白月光寂然流淌的涧泉。
刘辩听惯了父亲后宫里千娇百媚的后宫妃嫔娇滴婉转的嗓音,一时间竟是被这女人的声音蛊惑了三分心神,还是母亲拽了拽他的衣袖,这才换来了一点清醒。
秋胧瞧着他的眼睛,有种微妙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