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在危机时刻,看到的画面会不会时停一样缓慢下来,我维持着双手乱晃想稳住平衡的动作,清明天穹随着我后倒的角度一点点压进视野。我看到楼阴缺处悬挂皓月一轮,照亮东厢,背景是如诗如画的静美枫林。
一片清叶吹成雪。
一束雪白的盈光在月下悄然奔袭,仿佛白鹤展翅,燕来莺踏,蓝墨色的天撩起素色的风。来人并指如刀,轻敲于莫雨脖颈,宽袍大袖顺势一送。
风在袖间鼓动,纹在衣袍上的阴阳鱼宛如游动一般,将莫雨推入了赶来的村长怀中。
我连忙出声示意存在感:“还有——”
莲花冠垂下的发带于空中飘摇,蓝袖银衫别着繁华秋色,犹如云深无迹处,忽而吹来的一阵风。也不知道他怎么在空中接力,眨眼间身形逆转,几缕青丝拂过漆黑眉眼。
清淡如画的一张脸,有着世人所能想象到的最柔润温软的眼眸。那本是春水凝驻的眼睛,在看我的时候,却愣住了,往事不可湮,千言万语便涌了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原本想救我洛道长,他呆了那么几秒。
我噗通一声,摔倒在了湖里。
秋天的湖水冷得颇有冬日的几分真传,我从水里扎出头来,水珠从发顶滚落到脸颊,我猛地打了个喷嚏。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眼睛还没有睁开,我又听到了噗通的落水声。
潺潺的蹚水声慢慢拉近,又在身前消失。我睁开眼,看到村中的贵客,被称为洛道长的人半身浸在湖里,垂着手失魂落魄地站在清澈的水中,有些恍惚的看了过来。
“……”他张了张口,几个字咽在喉咙里,似乎是非常艰难的卡在了那里。
我眨了眨眼,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一感觉是挺冷的。衣服有点沉不方便上岸,我卷起袖子开始拧水,一边拧一边瞅身前的道长。
其实我很想让他别再用这么渗人的眼神看我了,我记得上次我从别人眼中看到如此情绪,还是隔壁李师傅的亲人去世。一个硕大的奠字白花圈后,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长眠于地底的亲人,也是如此怀念而悲痛。当垂目摩挲对方的遗物,又有宛如再见音容笑貌的恍然。
这看到故人死而复生的诡异眼神,让我忍不住开启了话本思维。按照惯例,多年后再次看到长相相似的故人,一般是重生梗,若是年龄相差不大,还能勉强再续个前缘什么的……我觉得我不能再脑补下去了。
我想修道之人注重养生,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道长说不定都人到中年了,我喊他叔叔他会不会觉得我看不起他,但伯伯又有点嘲讽他年龄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前辈二字最无懈可击。
“前……前辈。”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被清朗的声线一惊还以为自己喊出声了。茫然的抬起头,木栏砌出幽冥倒影,静卧在湖石上,露冷风清,洛道长的衣袖坠落水滴,荡开一片涟漪。
枫飘漫天,月光在水面凝成浮花,倒映之下,每片枫叶都是岭雪纤纤。
我迟疑了几秒:“……不敢当?”
事后刘村长表示,他当时站在一旁,十分担心洛风被我这么一回答,脾气一上来就把我这臭小鬼摁在水里溺死。
满打满算,我今年也才八岁,满村的人都能证明我也不是什么精怪化形,自然不可能是洛道长的前辈。
我被村长提小鸡一样捉了起来,双脚刚踏上地面,还带着雾凇清冽之气的道袍就裹到了我身上。
我抬起头望着洛道长,兰香桂魄般的一个人,微垂的睫毛都温柔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