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站在我的面前,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烟浓意远的一幅水墨扇面,在他指尖的抚弄下一格格的展开。山高水远,仆仆来复,待到看到明月栖山的一角,双翅洁白的优美鸟类越过缭绕烟云,扇面又刹时收拢,定格般的的一声收束。
恰如一场戛然而止的轮回。
他道:“洛道长,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很多人以为孩子无法理解何为生离死别,所以总把死亡修饰成天真无邪的模样。我有时候想,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种千百年都没换过的谎言就能骗过我,听多了我都替对方觉得尴尬,可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还得爆发出自己仅存的拙劣演技,面无表情的说哦原来如此。
每每经历如此场面,我都觉得面部肌肉扭曲得十分痛苦。
成人觉得死亡是需要避讳孩子的事情,其实不然。我和毛毛幼年时候养过一只田园犬,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抱着它圆滚滚的肚子,把脸埋进温暖的绒毛里深吸气,我们把这种行为命名为“吸狗”。吸狗不到半年,田园犬在某一日夭折,因其肥膘体壮,村民觉得就地掩埋太过浪费,于是洒上葱蒜花椒端上餐桌。
毛毛和我凭借其肚子上的胎记,认出这就是时常陪伴我们的田园犬,昔年玩伴今日竟上餐桌,如此反差让人顿感世事无常,遂哭得惊天动地。然而在尝了口精心烹制的狗肉后,又纷纷表示没想到昔年玩伴这么美味,我们含着眼泪吃下了一锅狗肉,一边感觉自己的行为十分残忍,一边又克制不住的觉得真香。
从此可见,孩子的天真烂漫其实是不谙世事的残酷。而洛风的死给我带来的震撼,很难说是离别愁绪,我还记得洛道长离开的那天,清晨的天色宛如琉璃瓦一样薄透发亮,夜间凝结的露水从铜首上滴落,漏更迭声如催。
秋深粼粼,风声若即若离。
洛道长倾身摸了摸我的头,他脸上永远带着春水映月的温柔,温柔得宛如戏文里且笑风尘,来去成诗的仙侣客。我的目光越过他肩膀,看见远处枝头寒鸦飞过檐环,沾了一身细碎的花瓣。
山路重重,他的背影最终消失在烟涛云浪中。
不幸没有一点预兆,这不像婆婆叨叨一句秋收快到了,我过几日就能吃上新蒸的白面馒头。同样的,洛道长也比幼时的田园犬更让我深刻理解了何为朋友离去,这让我在牙齿都没换齐的年纪里,忽然间开启了那么一点哲学家的思维,开始对颠簸的,无法预知的命运感到迷茫。
结果自然不用细思,我要是能以八岁稚龄解决此等难题,那么老子孔子等等圣贤的棺材板一定会集体暴动。所以为了人间的安全,命中注定我苦思冥想许久,想不出来。纵观历史,你会发现很多人一旦陷入科学无法解决的难题,往往就会放弃治疗,转而烧香拜佛求助神学,所以我也不能免俗。
我跑到余半仙面前,抓着差不多有我两人高的布幡,让他给我算命。
他问我要算什么,我想了想,说想算命运。
命运实在是一个太过广泛的词语,其中包含了姻缘、事业、寿命,以及很多说不上来的零碎事物。余半仙接到如此大单,展示了他几十年来的学识积累,因我身为孤儿没有八字,先删去袁天罡的称骨算命,最后订下卜筮算命。我看他表情从轻松到严肃,手上的蓍草都断了好几根还皱着眉,颇觉惊恐。
“这也不行……奇怪,奇怪……”
余半仙喃喃自语着,我听到这里,以为自己八成是凉透了。人在生死面前会暴露本性,而我的本性就是个吃货,沉痛之余我想,这趟回去一定要吃点好的,先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