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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去来(二)


    少年的位置靠窗,低头看着食盒时,鼻梁上落了一道光,睫毛上也是细碎的暖光,照得他眼睫呈现出蓬勃的灰褐色。

    他掀开三层,里面又放了一条新的丝帕。

    他像小狗一样拈起嗅嗅,嘴角莫名地含了一丝笑,反手揣进怀里,若有人在,定会被这又凶恶又天真的笑吓得呆滞在原地。

    这回他没走,敏捷地贴在窗外墙根下,等着雁儿来收食盒。

    果然如他所料,小姑娘和丫鬟是一起来的,是苏倾亲手掀开食盒收拾,雁儿只是揣手站着旁边看。

    “呀,昨天还吃了咸饼,今天怎么一点儿没动。”

    雁儿喊起来,苏倾捏着盖子,抿着唇没吭声,眼底有点儿失落。

    不过待她把二层食盒掀开,雁儿便发现了不对:“小姐,第一天他吃了咸饼,您就说他应该是爱吃咸的;今天他啥也没吃,只把您帕子给拿走了,那他是不是……”

    “胡说!”苏倾开口打断,整张脸绯红得像窗外的晚霞。

    雁儿头一次见大姐儿脸红,啧啧称奇:“哟,小姐,您知道小的想说啥?”

    苏倾凝神仔细想了想,脸上的红便马上褪了:“我知道了,他可能是暗示咱们家做的点心不干净。”

    雁儿一皱鼻子,觉得他真过分:“哦,原是这样。”

    第三天,沈轶轻手轻脚掀开三层食盒,在底层原来放帕子的地方,改放了一条洁白的手巾,旁边还挤着飘着花瓣的涣手盆。

    沈轶:“……”

    第四日,苏倾正站着上课,忽然背后有人拿笔杆戳她一下。

    她以为自己挡了沈轶,连忙往旁边挪了半步。

    身后的人顿了顿,又戳她一下,未等她回头,他撑着桌子,很轻易地向前一倾,越过她的肩头,凑在她耳边飞快道:“喂,别送吃的了。”随即赶在夫子看到之前,迅速站直了。

    苏倾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倒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他们两个从未离得这么近过。他的唇几乎要蹭到她的耳朵,呼吸如几片极轻的羽毛,落在她耳廓边。

    她感到自己像是新酿的一罐酒,有一朵气泡慢慢从底部升到了瓶口,这个时候又被人倒过来放,那朵气泡又从喉咙处慢慢下沉,沉到胸口,又陷进肚子里去。

    这学堂里唯二人站着,沈轶一直忍不住盯着她看,这一堂课上得非常烦乱。

    他想,大姐儿太白了,轻易地便这么红耳朵,怎么一节课也消不下去,好像他如何欺负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