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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去来(三)
昵而僭越地叫过她的名字。

    包起来,藏起来,不为人知,又企望她发觉。

    寒冬夜里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时有时无,打着卷儿裹挟在风中。

    沈轶随军出征之前,也是这样北风卷地的冬日清晨,她一路送至城门,默然无语,天边泛了鱼肚白,沈轶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她道:“你要信我。”

    她虽然点头,却不明白这话的含义,更未来得及深想他为何说的是“信我”而非“等我”,波诡云谲的朝堂巨变已经使权势移位,尊卑颠倒,人心惶惶。

    天地改换,新皇登基。

    沾染权势者踏错一步便被新朝肃清,钟鸣鼎食之家顷刻间化作烟尘,荣华富贵尽作粪土,昔日闺阁千金为娼为妓,而她却是那螳臂当车的停留一瞬。

    苏家在水中沉浮的时刻,是她而今的丈夫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或许沈祈早知有今日,故而早早留下后路,他斯文的面孔之下,多的是为官做宰的真本领。

    他想要得到的,也全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可得到之后,他又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止于此。

    日子飞速过去,水中投石沉底,一切归于平静,不受政权更迭影响的除却布衣,还有冲锋陷阵的勇士。

    王师凯旋归来之日,恰是苏沈两家连理之日,新君大悦于将士保家卫国,开疆拓土,赐婚麟熹郡主于沈轶,招他为皇家之婿。

    这个消息是沈祈告诉她的。新婚之夜,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只酒杯,喟叹道:“倾妹,你看,这就是命。”

    沈轶在金銮殿上以腿疾为由拒婚,长跪于殿外雪夜,睫毛上结满霜雪。

    屋内炭火哔剥,苏倾在大红喜帐中仰头饮下沈祈递来的合卺酒,烈火入喉。

    初婚她将手钏还回去时,沈轶的脸色,从别以后,总是一遍遍出现在她梦中。

    他死死看着她,脸色青白,嘴唇抿得毫无血色,神情分外无情而憎恶,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是你自己选的。”

    说起来也巧,这六年同住一个沈府,竟然一次都再未见过,最近的一次,也不过就是隔着一道矮墙,听见他的声音。

    忽而又变作少年时的他,着银光闪闪的铠甲,与她并肩而行,又刻意留出一拳宽的距离,暧昧而疏远,热烈而又满怀敬意。

    雪花柔和了他的面容,他回过头说:“我走了,你要信我。”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这一别便是经年蹉跎,浮生如梦。

    每当梦醒时候,苏倾才有一点恨沈祈。

    恨他的喜欢里掺杂了太多杂质,含着欲望,鄙夷,怀疑和厌弃,要非如此,或许她早就可以庸庸碌碌过成柴米油盐之妇,否则,谁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做天上仙子。

    可是为人妻,如何能够心怀别人,又怨怼别人。

    人活一世,又怎么能总想着“过去”和“如果”。

    她将钏子套在手上,调整好大小,上面的石纹珠子还能如风车转动。她紧了紧披风,走回了屋里,双手闭上了门。

    门缝里露出一竖条的圆月,慢慢地越来越窄,直至消失。

    天刚蒙蒙亮,鸟雀鸣脆,清晨起了大雾,连绵屋宇都笼罩在雾中,迷蒙不清。

    锁儿从偏房出来,整饬着领子,打了个哈欠,白气萦绕。

    路过大门时,她甚至主动给扫院子的小丫鬟打了声招呼,谁都能看出她面上的喜气。

    昨夜里大少爷终于松了口,答应夏天到来之时,要给她个名分,升她作侍妾。数年的心愿,一下子便了,她觉得自己要变成花翎子公鸡,四下巡视一遍,才不至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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