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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雀登枝(三)
叶芩正在看她,双眸冷冽。

    贾三儿极会察言观色,是个人精,就是因为太机灵,照顾残疾的叶芩以后,总是志不在此,觉得自己前途灰暗,心思都用在了别处,对五少爷多有怠慢。

    叶芩出了这么大的事,湿淋淋地回家去,叶家老爷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个儿子,一向沉迷荣华富贵万事不理的六姨太太也忽然大吵大闹起来,叶老爷只得一面安抚六姨太太,一面重罚看管不力的贾三。

    叶芩及时从病床上爬起,将人要走,说要自己处理。

    怎么处理的?他闭上门上了什么刑谁也说不清,贾三惨叫了两天两夜,人都瘦得不成形,实在熬不住了,一头撞向柱子,想求个解脱。撞上去的那一瞬,让人猛地拉住了。

    五少爷像鬼魅一样立在院子里,轻飘飘地拽着他的衣角,贾三撞歪了,只在额角留了一道长长的疤,就是苏倾见到的那一道。

    从此以后贾三的命就归了叶芩,毕恭毕敬、一心一意地追随了他,一直跟到了最后,跟到了他手握大权、居于人上的那一天,只要叶芩一道眼风扫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发抖。

    苏倾也是后来才明白,自己和旁人的眼中的沈轶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这种极端,在小世界的人格中表现得更加明显。

    现下叶芩正看着她,见她半晌不答话,不大满意:“嗯?”

    苏倾低了低头,耳垂的绯色还没褪:“……甜。”

    叶芩将目光移开。

    回想被救上来的那一天时,只记得苏倾翠绿的衫子全打湿了,暧昧地贴在身上。

    她背对着他,沉默地低着头,将双手反绕到背后,手指翻飞地重打辫子,黑亮的辫子背后是一截修长的、雪白的颈。

    他忽然想到一个类似的画面,那就是湖面上怡然自得的野鸭子,用喙熟练地熟练翅羽底下优雅的雪白绒毛。

    跳进湖里拼命把他托上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脸就泛着奇特的红,眼底怀着某些深沉而隐秘的情绪。

    当时叶芩多看了她两眼,冷漠里掺杂了戒备:“我从前见过你?”

    她摇头说没有。

    但在贾三哆哆嗦嗦地背着他走以后,他看见这个女孩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眼珠子黑浚浚的。

    因为幼时的毒,叶芩的身体底子很差。落水以后,他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再来此地时,会多注意一下湖边洗衣服的人群。

    结果要么与苏倾错过,要么远远看见她遁走的身影,仅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仓促递给她一小盒冰糖。

    她百般推脱,推脱不过,才顺手从边上拣走了形状最不规整、最不好看的一颗,揣进了荷包里。

    湖面上的风掀过一片涟漪,少年静静地看着瀑布,长衫下垂下的丝绸裤管被风吹动。苏倾站在他身后,还像是萍水相逢,从不多问一句。

    但她并不拘谨,也不无趣,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喜悦,他头顶有个旋,风吹乱他的头发的时候才能隐隐看到。

    这时候的他显得很柔软,充满烟火气。

    有时候叶芩会主动说话。

    他扬扬手里的书:“识字吗?”

    苏倾点点头。

    “学过什么?”

    “念过《诗经》和《左传》,然后就不念了。”

    “私塾?”

    “嗯。”

    在苏鸿病逝之前,家里境况尚好的时候,她与苏煜原本是一起上学的。那时旻镇还兴私塾,原身很喜欢念书,书念得也很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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