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手上总是沾着点儿血——当然,都是别人的,可能是当他抓着什么人的头发把他们的脑袋往墙上抡的时候留下的,数量太多了,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去记忆。
唯独幼驯染那时候唉声叹气的丧脸他还记着,嘴里老是嘟囔着让他不要为她这样否则要被记过、什么留案底就不能考雄英之类的……这个蠢女人,但凡把操心这种事情的精力花一点到她自己身上,他就不至于跟母鸡护着鸡仔似的照看着她了。
爆豪胜己当然知道对方私下有在做些什么,否则就不会双休日和假期都不见踪影。他也知道她在改变(尽管没想到会变得那么强),以前那些需要由他来解决的事情,她已经能自己处理得很好了……
然而,在面对他的时候,赤谷海云从来没变过。
她的身形抽条长开了,相貌上更加有女人味,连性格也变得沉稳冷静起来——但那都是对别人的时候。在他面前,她还是个那个小姑娘,时常因为他的恶作剧而恼羞成怒,但又不会生气很久,说了要和他赌气,但只要稍稍做点亲近的事就会被吓住,把之前生气的事抛在脑后。
难道那些过去都是毫无疑义的吗?
他掌心的火花终于彻底熄灭,早已僵硬的身体从空中坠落。他对这种失重感并不陌生,但他此刻的心情远比单纯地下落更加复杂。
这真是他这辈子以来最糟糕的一天。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可以一直这么掉下去,和她一起,不停地下落,直到抵达地狱……
然而爆豪胜己仍然活在人间,人间没有地狱,只有一个距离他10米的、已经塌陷了大半的擂台。
着陆的时候,意外地没有很痛。
……不,不对。
爆豪挣扎着睁开眼睛,在坠地的一瞬间,他感觉耳后传来一阵温热,当时他还以为是后颈被碎石之类的东西划破了……
右手摸到耳后时,入目的是一片猩红——但那不是他的血。
他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他想发疯。
先着地的……是赤谷海云。
在他们即将落地的时候,她狠狠地拽了他一下——刹那间,上下颠倒。
他耳后的血是从她嘴里喷出来的。她还清醒着,眼睛还在眨动,但呼吸虚弱得可怕,红色的长发被汗水和鲜血黏在脸上,有几缕落进嘴里,可她的唇齿间也都是红色的。爆豪不停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她轻轻地喘息着,一只眼睛已经被干涸的血液凝固住了,只有一边可以看着他。
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被爆豪紧紧地握住——就像以前一样,贴在他的脸颊边。
女孩的小指颤了一下,指尖刮过他的颈侧,那里有电击棒留下的青紫色淤痕。
“小胜……”她的声音哑哑的,几乎是气音,眼睛里罩着一层朦胧的水光,“小胜,没事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爆豪其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可还是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他,逼迫着他,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地从喉咙里抠出来。
像平常一样,爆豪胜己……像平常一样。
不要让她在这个时候,还要再花心思去担心你了。
他感到一阵耳鸣,自己的声音在极力的克制下听着有些变形:“我好得很,只有你这个蠢女人……才要担心自己……”
“这样啊……”
她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里,倏地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