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也算是刘大人身边最亲信的人,虽然最近来了那个叫燕均的小子和自己平分秋色,但好歹也差不到哪儿去。这金陵城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面儿上,谁不是恭恭敬敬叫自己一声“冯公子”
这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卑贱少女,竟然敢在他面前直呼其名还是用这种质问的语气
更要命的是
冯梦玉与刘炳信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少女一开口,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确实说不清那晚上自己的去向。
除夕夜前夕,前两江大都督曹霍明退官致仕,下了帖子给全金陵城的官员,邀请他们除夕当夜到都督府上行酒乐。
曹霍明虽致仕,他在宫里做秀女的女儿却被升了一级,成了有品级的娘娘。全家人不日就要搬去京城,金陵城里有意北调的官员,自然都要前去巴结一番。
冯梦玉也随刘炳信一起去了。只是宴行至半途,他突然接到密信,不得不起身告辞离开。
当时,满院子的金陵官员,可都亲眼目睹着他走出都督府。
事发突然,那时的冯梦玉只得胡诌了一个理由。他哪里知道,那晚的顾眉生无意间撞见了他的秘密,他不得不杀了对方,而她又还魂晚晴楼,化作厉鬼,血诉自己的罪状呢
“啪嗒。”
冯梦玉的额上滑下一颗汗珠,缓缓地落到地上。
见他不语,少女又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却全是无形的压迫。
“嗯我在问你话呢。”
语气悠悠拉长,恍惚间,少女竟像是身居高位者俯身试探,质问里满是理所当然。
冯梦玉强自镇定,极快速地瞥了一眼刘炳信。确信对方肯定会保住自己之后,张了张口,僵硬着为自己辩驳“那晚我母亲得了急病,是以我提前从霍大人的致仕宴上离开”
“哦你母亲得的是什么急病请得是哪个大夫看的”沈兮迟目光灼灼,步步紧逼,“既然母亲重病,为何不在家看护尽孝,却跑到晚晴楼来寻欢”
话虽不多,但却针针见血。
事发突然,冯梦玉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更何况少女前半句犀利,后半句更是狠绝,竟然直接给他扣上了“不孝子”的帽子。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反驳道“姑娘,我冯家私事,也不便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坦明吧。若你心中有虑,大可”他的目光移到了顾眉生的身上,“大可帮这怪物去击鼓鸣冤,我们对簿公堂便是了”
也难为他了,沈兮迟逼得这样紧,他还能圆出一套说辞。
若是一般人,大概也会被他这样糊弄过去。可沈兮迟是什么人她可是曾经踏着鲜血把皇上扶持上位的镇国长公主、大越第一位亲政的女子。
她平日里见多了手下臣子的小聪明,清楚地明白这些绥靖手段,也知道若是今天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清楚,这事便一世也说不清了。
这一刻,沈兮迟恨不得自己还是那个长公主,在京城中呼风唤雨,拥有无上权力,便可立马前往冯府,把这事调查清楚。
她皱了皱眉,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眼看冯梦玉就要把此事糊弄过去,顾眉生身上的戾气也越积越足,那张小小符纸就快要镇不住她的怨气
晚晴楼下的天井中,突然走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头戴绫罗彩绣帽,帽珠为玉,绯红长袍,腰系一根金饰玉腰带,显得气宇轩昂,爽朗清举。
他眉骨极高,在眼窝里投下深深的阴影,辨不清神色,但鼻挺唇薄,眼角微挑带笑,袍角草枝缠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