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门到花园凉亭,她虽是一路被人架着走的,眼睛余光所到之处却皆是雕梁画壁、苏式合彩斗拱,九曲绕环,琉璃瓦铺陈歇顶低调奢华之至,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指尖剧痛传来,她微微呻吟一声,抬眼看去,却发现已然绕过廊角,进了一处庭院。
前方有一处凉亭,当中站着两个人。男子必是寇大人,而那女子竟是今晚跟着沈阿公来晚晴楼捉鬼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穿得素净,却挡不住国色天姿,那容貌似海棠潋滟,夜色里绽放,说是天上的神仙妃子也不为过。
出于职业本能,她的精神竟然抖擞了几分。
左右两名侍卫将瘫软的香玉放倒在地上,无声告退。
趁寇淮还未出声训问,沈兮迟上上下下,将这老鸨仔细打量了一番。
香玉生于勾栏之中,十岁开苞接客,五年后成了晚晴楼首魁,将将二十岁的光景上,前任老鸨亡故,香玉散尽千金,爬到了老鸨这个位置。
是以,她现在不过三十上下,却已是金陵最大妓院的鸨母了。
也是个有眼色有魄力的人才。
香玉虽半老徐娘,比起抽穗花骨朵似的小姑娘,风情却更甚几分。今夜她被严刑拷打,满脸鲜血,形容憔悴,却也挡不住她在风月场里练出来的那股子媚劲。
寇淮先行发问“你和陪都卫说得那些,可都是真的”
香玉低头恭顺道“自然不敢做假。”
“哦”寇淮神思叵测,突然之间沉下脸,将桌上一盏瓷杯用力掷于地上,“既然不做假,你就再和我好好述说一遍”
声色俱厉,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破裂声。沈兮迟未做防备,一时间,连她都吓了一跳。
那老鸨更是颤颤巍巍,抖筛似的抖了抖身子,忙应道“是,是。”
沈兮迟凝神屏息,但听她缓缓道来。
*
除夕夜那晚,香玉一直忙了整个通宵。
楼里客人多,还有很多姑娘都被各个官邸要去用了,人手一时不够用,又有好几个难缠的客人,她不得不亲自上阵伺候着。
等她第二天早上补了一个长久的眠起床,和顾眉生住隔壁屋的晚娘过来找她,说顾眉生不见了。
当时香玉就愣住了。
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顾眉生的母亲生了重病,她是主动来找香玉卖身的。
顾眉生虽出身不高,身上却丝毫没有小家子气,不仅端庄大方,优雅静淑,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入晚晴楼之后,不出一月,便越过曾经的花魁晚娘,成了首魁。
可以说,就单单一个顾眉生,前一年就让香玉赚得盆满钵满。
除夕晚上,眉生向她告了病假,只说自己要去会一个友人,当晚就会回来。而正月初一那天下午,顾眉生本应当去陪江南织造府的府尹曹练的。
如今她竟然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
曹练和两江大都督曹霍明都是曹家人,本就掌管着最有油水的丝织贡品,再加上曹家新近出了个娘娘,他出手阔绰许多,早就花了一斛东海夜明珠,包下了顾眉生的正月初一。
那夜明珠珍贵,香玉早就让人去典当铺当了珠子,换了黄金回来。现在找不到顾眉生,得罪了曹家不说,若是还让她还这夜明珠,她可从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珍品来
香玉根本不知道眉生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