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顿了顿,轻叹声,方开口道:“昭儿,你好好听着,今日的话,我只能说一次,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你的母亲在你离宫之日,当晚于景泉宫自尽,赵妈妈引开追兵,马车坠落悬崖,生死不明,程护卫不会在你的面前出现,他必须隐藏踪迹,否则,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楚元昭没有哭,当母后不在人世的消息,有人当面告诉他的时候,他表现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他张了张嘴,小手紧紧握成拳头,眼前混沌一片,他仍然用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艰难的问:“我还能相信谁,连我的父亲大人,我也不能相信了吗?”
女子的美目中满是不忍,轻柔的话语,如在云端飘荡,盘旋入楚元昭的耳中心间。
“你也知道,他是大人,既是大人,自然不会在乎儿女情长之事,他不止是你一个人的父亲,更是许多人的父亲,如果你的父亲靠得住,你的母亲就不会处心积虑送你出宫了!”
楚元昭喉头哽咽了一下,女子的声音很轻,轻的必须聚精会神,仔细聆听。
“阿昭,忘记你的名字,忘记你的母亲,忘记你的出身和姓氏,从今以后,你姓王,乃是晋阳王家的远亲,双亲罹祸,恶仆不义,卷财私走,觉远大师生性慈悲,在桃花源畔见到你,孤身一人,被河水冲至江边,遂将你带回寒山寺。”
“好”,出乎意料的是楚元昭,很平静,平静的近乎诡异,他甚至效仿平日的僧侣那般,双手合十,向女子行了个礼,垂眸道:“妙远见过夫人。”
女子潸然泪下,匆匆还了个礼,忍着悲呛道:“我姓贾,出身荣国府,后嫁入江南林家,夫君是文启六年的探花,我年青时,曾为孝烈皇后殿前女官,你方才见过小女,她生来体弱,医者不能解其症,有道人说她与佛家有缘,日后叨扰小师父了。”
楚元昭合十为礼,轻声道:“林夫人,言重了。”
女子别过脸拭泪,环佩叮当,罗裳叠影,推门之际,头也不回的道:“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此刻,你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待日后。”
女子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楚元昭心如明镜,低声道:“请林夫人放心,小僧明白。”
待林夫人走后,屋内院外归为寂静,楚元昭的沉稳再也端不住,放任自己哭了个撕心裂肺,昏天暗地,生生把自己哭得厥了过去。
楚元昭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女子轻柔的探他的额间,他抓着那只手腕,一声声的唤母后,有童声咿咿呀呀的嘟囔。
五日后,楚元昭身子恢复了,他换上了榻间摆放整齐的僧服,默默的坐起身,在窗前看心经。
清晨,有中年僧人前来对他道:“妙远,该去早课了。”
他放下手中的经书,随着僧人到了大殿,寺中人并不多,不过数位,以觉远大师为首,敲响大磬率领僧众们颂经,没有人对楚元昭的到来,表示疑惑,或者好奇,进殿之时,僧人们抬头看了一眼小和尚,低下头继续诵经。
觉远大师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楚元昭似模似样的合手为礼,跪坐在末首。
楞严咒的经文繁琐冗杂,僧人们诵得认真而专注,余音绕梁,在抑扬顿挫的流经声中,楚元昭感觉到一种详和,这种详和由经文散发,佛家的真义回荡其中。
楚元昭木木的端跪,待早课毕,僧人起身用膳,觉远大师道:“妙远,你稍待。”
楚元昭走到觉远大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