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长叹,眸中满是复杂,她知道,那小白狗本是奄奄一息,不知怎的,过了两三日,活蹦乱跳,当时,她看到李芙神色殊异,就猜到了,毕竟玉儿出生之时,太过灵异,府内并姑苏城内外百花于春寒之时,万花齐绽,十里飘香,再者,玉儿生下来后,手中又攥着一枚晶珑剔透的含珠。
玉儿先天体弱,有荒诞不经的道人缪称玉儿来历不凡,降世渡劫,她和林海素来不信僧道的鬼话,却未想,玉儿打小多病,小命屡屡垂危,幸有一无名僧人途经姑苏,指出缘由,说玉儿今世与佛家有缘,将先天之物供于佛前,便可化解此难,夫君和她虽心存疑虑,却终是爱子心切,将宝珠供于佛前,不知上天保佑,或是僧人修为精湛,打那以后,玉儿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现已和常人无碍了,反比同龄的小儿女还胖些。
贾敏又叹了一声,真正让她顾虑的是,玉儿的身子是大好了,那僧人临走之时却言道,玉儿贵不可言,不可嫁予寻常王公子弟,否则,香消玉殒,难至芳信。
贾家富贵滔天,她曾在孝烈皇后殿前奉职六年,天下什么样的王公富贵她没见过,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夫君婆母,都没有拿玉儿博富贵的想法,王公贵族虽多,哪有一心一意的知己人,可玉儿,若嫁给寻常子弟,又有命数之危,这可真是。
门外传来黛玉的哭闹,咿呀咿呀嚷着要见母亲,贾敏收回思绪,直视着李芙,惋惜道:“芙姑娘,你不该告诉我的,何必多生是非。”
李芙很平静,道:“夫人不放心,我到管事房中,签个卖身契就是了,我村上的父老乡亲得了瘟疫都死光了,就我命硬,靠野草根活了下来,夫人不嫌我邋遢,龌蹉,命人救了我,见我一心想学医,又送我到老夫人房里,跟着王妈妈学,我活了二十多年,字虽然识得不多,却也知道恩重如山,知恩报德的话,夫人和老夫人待我的好,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不够还的。”
贾敏眉心微蹙,盈盈美目中似有泪意,李芙摇了摇头,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不大聪明,也不算太傻,夫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姑娘,为了林家,您和老夫人都是心地良善的至诚之人,要搁寻常人家,早就把话传得沸沸扬扬,汲取富贵,咱们林家不是那等掉到富贵眼的轻狂人家,人活一辈子,不过是图个心安理得,我也没什么大志向,我的亲人都是因为瘟疫而死,可瘟疫的治病之药,山野便有,城内济善堂推脱药石罔效,拒不出诊。”
李芙眼中泪光闪烁,咬牙切齿的说:“医者行医治命,丧尽天良,罔顾人命的卑劣之人,也配得上医者济善四个字?”
贾敏悲感无言,李芙自被救回来寡言少语,她从来都不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有撕心裂肺的滔天之恨,顿了顿,贾敏道:“芙姑娘,你是要借林家为你的亲人讨回公道吗?”
李芙擦了把泪,眼中有些失神:“谁的命不是命呢?我的亲人是,济善堂的大夫珍惜自己的命,无可厚非,我怨他们,却不至于恨到要他们的命,我希望有朝一日,待我学成后,将治病药方教予百姓,人人可自医,人人可自救。”
贾敏微微一笑,世上的人果然是不同的,她出宫后,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大气通透的女子,这是一位值得人钦佩的女子。
贾敏笑道:“芙姑娘,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我会命人延请名医教导你,至于卖身契之事,也不必再提,芙姑娘,请你多多费心,恕我狭隘,浅薄之念。”
李芙脸有些红,福身一礼,出了院子,先回林母院中,听闻林母用了药,歇下了,方拐了个弯,到管事房来,林夫人相信她,她更不能辜负她,签下卖身契又有什么关系呢?彼此都安心。
贾敏命嬷嬷抱黛玉进来,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