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母一行人在一所别院下了马车,随从人等各自安置,林母携黛玉上了小舟,两岸极狭,重岩叠嶂,隐天蔽日,幽深溪流中,小舟徐徐前行,黛玉已往返多次,安静的坐在林母身畔。
别院外,僻静之处,女子低声对男子道:“把守森严,不得入内。”
林母下岸之时,已是亭午,灼眼的日光,透过寒树,直射入碧幽清溪中,鱼群佁然,俶尔远逝,往来翕忽,悠然自乐。
冯嬷嬷抱着黛玉,郑嬷嬷搀着林母,一行人到了寒山寺,楚元昭翘首以待。
楚元昭通身布衣僧服,简朴无华,身姿略显瘦弱,五官尚未长开,只是寻常,唯有一双明亮的清眸,炯炯有神,少年伫立在海棠树下,林母阅人无数,心中也不由得赞了一声,不愧为天家血脉,龙章凤姿,仪表出众。
小和尚见黛玉前来,慢慢向下走来,神态不见一丝急促,动作麻利得很,三两下到了林母面前,合手向林母行礼过,才接过叠声唤哥哥的黛玉。
林母回了个礼,微笑着对楚元昭道:“小女叨扰小师父了。”
楚元昭脸色微红,垂眸道:“老夫人多礼了。”
在楚元昭垂眸的一瞬间,林母眼中闪了闪,无声一叹,她忽然明白,韩皇后为何宁肯自尽,也要送五皇子出宫了,不止是宫斗失利,更不仅仅是帝王薄幸,五皇子的容貌,长得太过殊异,难怪晋阳王家肯出手襄助,王家的先祖与元帝情谊甚笃,供有元帝画像,王家祭祖,要先拜元帝,再祭列祖列宗,故此,她对元帝的相貌再熟悉不过。
林母微微勾起嘴角,五皇子和元帝的生辰仅差一天,很巧不是吗?元帝的不凡之处,世人尽知,生于元月初一子时,临世之际,祥龙现世,京城万雷轰动,更巧的是,五皇子诞生的前一年,大楚举国干旱,入冬三月无雪无雨,佛道两派高僧真人,在各地求雨布下阵坛,皆无果。
天家昭告中宫诞下嫡子,万里大雪,洋洋洒洒,次月方停。
当初五皇子神异的话,都传到江南来了,连她这个深居寡出之人,也听了几耳朵。
林母看着在崎岖山路上,抱着黛玉尚走得稳稳当当的小和尚,心中感慨颇多,韩皇后的这一生,太可惜了,生来中宫嫡出,再有不凡之兆,非福乃是大祸临头尔。
楚元昭察觉到了林母打量的目光,却仿佛一无所觉,单手抱着黛玉,另一只手任由黛玉两手攥着,双眼专注的盯着脚下的山路。
黛玉小声的说:“哥哥,你生气了吗?我父亲到京城去任职了,我才不能上山的。”
听到京城两个字,楚元昭的脚下一滞,在寂静无声的山林中,有些明显,楚元昭眸中微黯,飞快的隐去,笑道:“我又不是孩子,怎会因你晚来而生气呢!”
黛玉嘟起小嘴巴,嘟囔道:“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楚元昭无奈,认输道:“我生气了,好不好。”
黛玉白他一眼,扭过头,大声道:“为什么要生气,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黛玉陡然来的一嗓子,惊了楚元昭一个恍神,见小丫头气乎乎的,忙哄道:“我说了不生气,你又不信,说了生气,你还生气,你要我说什么呢?”
楚元昭心好累,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好哄,不止不好哄,还胖了,正了正黛玉的百福小帽,又顺手捏了捏黛玉的小脖子,胖了不少,脖子上肉嘟嘟的。
黛玉咯咯笑出声来,痒吗?楚元昭轻轻的又掐了下,果然小姑娘笑得更大声了。
黛玉笑着求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