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女孩的手指敲下第一个琴键，清越的音符像泉水一样荡涤着这空旷的琴房，最终淙淙汇聚在他的心上。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女孩与钢琴上，使得那美丽的人与典雅的琴仿佛在融化的金子里交汇重生。
就像是被遗忘的梦在眼前成真，危笑久久凝视着，有些痴了。
而那金光中的美丽少女忽然抬眸，似嗔似恼，“你到底喜欢哪一首呐？”
“每一首。”
少女的琴音戛然而止，“每一首？”
危笑忽然咳嗽起来，他挪开了视线，耳朵有点红，“咳……我是说，这一首……”
“天空之城？”沈倾音点头道：“这首的确很美。我们先来学简化版的。”她看了一眼忽然认真起来的危笑，感到身为老师的责任，“需要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首曲子吗？”
“你是老师，你说了算。”
“这是1986年日本动画《天空之城》的片尾曲，你看过这部动画吗？”
“你看过？”
“嗯，小时候妈妈陪我看的。”身边同龄人没有听过这首歌的实在是很少见，不过考虑到危笑复杂的身世，沈倾音没有多问，只是翻出手机，“你要听听动画版本的吗？”她搜出了人声唱的版本，“原本的片尾曲翻译过来叫《伴随着你》，不过现在都叫天空之城了。”
人声合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两人静静聆听着。
“……世界不停转动，你隐藏在其中……
闪烁的瞳孔，闪烁的灯火
世界不停转动，伴随着你
伴着我们，直到我们重逢的那天……”
沈倾音不能遏制得发出一声叹息，轻声道：“一听到就会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呢。”
危笑蹲在钢琴旁，单手撑在琴腿上，歪头望着女孩，若有所思。
“怎么样？”人声版本的一曲结束，沈倾音笑道：“我们来学吧——很简单的。”
她把蹲在地上的危笑拉起来，让他坐在琴凳上。
一坐在琴凳上，危笑再没了躺在沙发或电脑椅上时的慵懒自在。
忽然之间，好像每个关节都生了锈，他时不时耸肩转头，随时准备离开这个不合适的位置。
沈倾音回忆着小时候妈妈的姿态，尽量温柔耐心道：“不要乱动，坐直，手臂自然伸出来……很好，就像这样……”她就站在危笑身边，俯身下去，左手虚按在琴键上，“来，左手放过来，按照我说的顺序动手指……”
在电脑键盘上灵动翻飞的手指，此刻搭在琴键上，却变得笨拙犹豫。
危笑察觉到他此刻的尝试是多么窘迫，他忽然抽手，冷声道：“算了，我不适合学这个……”
“你敢。”沈倾音攥住了他的手腕。
危笑定在琴凳上，仰头望着忽然发飙的女孩，好像被她从温柔到严厉的急转镇住了。
“坐好。”沈倾音换上了冷漠脸，右手压住他的肩膀，左手则把少年的左手重新拽回琴键上，“我动哪根手指，你就动哪根手指——这都不会，那你就笨死啦。”她凶巴巴道。
女孩的手压在他右肩头，力气小得像蚂蚁，危笑都能想象如果此刻他站起来，女孩的手会怎样被他轻易顶开。
可是他始终没有站起来。
左手被女孩握着，女孩温热的指尖轻动，从他的手腕划过手背，轻轻停在他的手指背面。
一阵颤栗席卷了他的全身。
危笑感到心脏酥酥麻麻，像是过电，又湿漉漉的像是下了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