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日子里,见过同样的一双眼睛。
原来那不是错觉。
原来是她自己。
……
“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你。”
布鲁斯迎着天台呼啸的风,大步走到边缘,手撑在泛着铁锈的栏杆上,大力抓着,手背凸起青色的血管和显眼的手筋。
他的质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突然发现的、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的真相让他的大脑思绪万千。
“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
风其实真的很大,男人的嗓音并不高,但夜莺的耳膜将他的字字句句清晰又完全地纳入。
她沉默着,难得的感到疑惑。
在这世间独自停留的时间太久,她的感官无比灵敏,但对应的情感反应其实早就磨钝了,人世间发生的大小事,传到她耳边过了就忘,像是隔着层过滤的薄膜。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懂感情。
在变成现在这个状态前,在夜莺还是哥谭的夜莺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对世界做出反应的参照物。
她知道被宠爱是什么感觉,知道被忌惮恐惧是什么感觉,也懂得欢欣与痛苦,喜爱与嫉妒。
所以她非常能理解,已经和南丁格尔有了感情的布鲁斯·韦恩会对她有多防备。
面对男人的质问,出于“礼节”,她还是回了话——虽然她觉得答案非常显而易见不需要她再回答——道:“没有力量,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说话”了,此时出口的声音夜莺自己听起来都很陌生。
好像是砂纸磨过一样,实在算不上好听。
更明显的证据就是男人听见她说的话之后,眉峰之间的“川”字变得更加明显了些。
在夜莺的印象里,和南丁格尔·韦恩待在一块的时候,布鲁斯·韦恩的表情总是很舒展。
不同于和那些名模演员在一起时轻佻多情的笑,他看向他的小姑娘时,眉峰总会往上多扬起一些,唇角和眼尾的纹路也要更活泼一点,很舒心的样子。
我和她是不一样的。夜莺思维发散地想。但这其实不怎么重要。
她现在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想法了,当她完全放空自己、处于一种灵魂层面的游离状态,所思所想就不会对现实造成翻山倒海的改变。
“……我问的是你自己。”
过了几秒——也许是几秒吧——布鲁斯沉沉的话语又一次从风里传过来。
他说了两次“你自己”。
第一次夜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那个十六岁的她自己,第二次夜莺却反应了一下,才迟钝地意识到也许她理解错了上一个。
“我自己?”
她下意识去重复他的话脚。
然后很快回答:“她就是我自己。”
栏杆处传来细微的、金属扭曲的声响。
夜莺垂眸看去,男人似是怒极,指节将铁质的栏杆捏出了凹陷。
他究竟在气什么呢?她迟疑着、这样想。
她今天来这里,解决了威胁着波西生命的隐患,她做完了心头挂念的最后一件事,超出承受的力量使她现在体内像是有烈火在烧,她现在很难受,却也很开心——即使她感觉不到什么是开心。
“你觉得……南汀……”男人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坚定、清晰、而愤怒,“是你吗。”
夜莺没有说话。
“你觉得南汀,会认为,你是……她吗?”
——不。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