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通透,经了外面绿叶的过滤,落到室内的时候便带了丝丝柔和。
今天确实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不冷不热的,又有小风一直吹着,惬意又闲适。
苏楣早就无聊得要发霉,好不容易沈离跟苏恒来了,她的话便有些多,虽是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掩不住她的兴奋。
三个人现在凑作一堆,苏楣没了刚刚的离群索居的失落感,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要去哪儿玩。
“苏恒,待会儿你带我跟沈离去江边耍罢,我想坐船呢。”,昨天她去铃予街的时候可看到了,江上好几条画舫都像是落叶一般飘着,她一直想上去坐坐来着,看热闹给看忘了。
苏恒还没答话,苏老就率先开口训斥了:“老是惦记着玩儿,我看你到以后怎么办!整天不学无术的。”
苏楣被这么一顿训,一下子便蔫了,立马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下首,神色怏怏的模样。
苏老爷子看着她这模样又觉得心疼,终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颇为无奈道:“罢了罢了,苏楣你们几个领着青岩先生的弟子出去转转吧,我跟这个老头子再说会儿话。”
“想来你们几个小辈也是不耐烦听我们唠叨的,就不拘着你们了。”,苏老絮絮叨叨的,最后叮嘱苏恒好好看着苏楣,不要让她带着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苏恒应下,向青岩先生的弟子行了一礼,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几人出去,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檐下风铃的声音。
那声音清越又伶仃,听着便让人心生欢喜,有种岁月悠长的闲适,却平白透露出些沧桑感来,那欢喜便也成了有些忧愁的欢喜。
书房里的两个人喝了半晌茶,苏老忽地开口了:“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青岩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刚刚沈离的话他们都听着呢,尤其有了自家孙女这个不受点拨的作对比,更显得他心机手段皆是高上一程。
“是个可造之材,小小年纪对人心把握得通透。”,青岩淡淡道,举起茶杯的手放了下来,白瓷的杯子落到桌子上发出一声响,“但是还得再看看。”
“看什么?我觉得孩子就只是出身不好而已,但是你也不是看出身的人啊。”
青岩长长地叹气,随后缓慢道:“看心。”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无不有野心,若他没这个心,我收他做弟子也没什么用,毕竟你也知道我教的是什么。”
青岩抬眼看向苏老。
“玩弄权术的人,若是跟佛门中人一般清净无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哪怕面上再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也得有个执念才成,要是真的六根清净,还出什么世,直接找个山头上的道观闭门不出便是。
但是若真是这样就平白浪费了一身学问,学而优则仕,身为一个文人最大的抱负便是治理这天下了。
“我孙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苏老给自己添了些茶,“不过……我觉得那沈离是个性子执拗的。”
他斟酌半晌,想起来族长跟苏正业来找事那天,那身形单薄的少年即使受了刑,衣衫染血,却还是一声不吭的安静模样,终于还是用了执拗这个词来形容。
他心中应该是有执念的。
而且那执念胜于他的生命,纵死不悔。
苏楣一被放出去就撒了欢,拉着沈离兴冲冲地走在了前面,苏恒则陪着青岩先生那弟子在后面慢慢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