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想象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宋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些琐碎的声音和画面。有窃窃私语、也有哽咽哭诉和失控的喊叫。
这些来自于电视、报章的猎奇内容,与女孩在人群角落处亲眼目睹的各种画面混杂着,交织成一种荒诞而又晦涩的情境。
宋隐忽然有点明白了——自闭的女孩就像被关在螺壳里,别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便慢慢忽视了她的存在。可她却能亲眼目睹周围发生的一切,而且比普通的孩子看见得更多、更残酷……
“小珠子,你所害怕的那些事,全都不是真的。”
宋隐将海螺珠捧在手心里:“虽然你的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他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他没有变成怪物、更舍不得伤害你。他只会永远记着你、想着你、不顾一切保护你……哥哥知道你怕,但你再想想,真正的爸爸是什么样的,再努力想想……”
在他身后,尸人用手搔刮着铁门的声音依旧清晰,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但在宋隐面前不远处,最后的微光也已经被海怪的身躯封堵住了。
完全封闭的船舱深处刮起了腥臭的阴风,紧接着是铁皮扭曲的可怕吱嘎声。
“小心触手攻击!”
二狗刚刚发出提醒,宋隐就朝着右侧迅速躲闪,下一秒钟他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巨响,被砸出一个大坑。
“冷库门已经变形。”二狗给出了坏消息,“铁栓卡住,打不开了。”
但坏消息不止一个——宋隐虽然躲开了最初一击,却已经被逼退到了死角。不会再有奇迹发生,只要海怪再攻击一次,等待他的结局就必然是死亡。
“还有多久?!”他大声问道。
“三十秒!!”几个声音同时回答。
来不及了。
宋隐第一次觉得三十秒钟长得好像一个世纪。
他攥紧了手里的海螺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矫情。况且他心里还有十二万分的不甘心,以及最后一丁点儿微弱的希望。
又是一阵阴风吹来,海怪的触手已经锁定了猎物的位置,而宋隐也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铁皮撕裂声响起的同时,他一跃而起,漂亮避过了触手一击。
可就在下落的同时,第二道触手又直逼他面门而来。
就在前后两条触手成功夹击的瞬间,本该置于死地的宋隐却化为一团蓝紫色的烟雾,从狭窄的空间里消失了。
耳机里一片嘈杂。
在一堆叫着“闪蝶”的紧张呼唤声里,宋隐只留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隐?!”
“我还在。”宋隐故意安静了片刻才发出声音,“没事,我现在安全。”
说完,他无视了鼠兔咋咋呼呼的追问声,开始打量着自己此刻的置身之处——
从那两扇变形的大铁门来看,这里应该是大冻舱的内部没错。然而不仅尸人不见了,就连冰雪和腥臭气味也消失殆尽,地上倒有几条样子丑怪的海鱼,以及一副稚嫩的儿童人物画。
“小珠子你太勇敢了!做到了连哥哥我都做不到的事!”他对着海螺珠连声称赞:“你救了我们!”
话音未落,忽然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两扇变形的铁门被一股巨大怪力给撞开了。
紧接着,宋隐又看见了两只巨大如轮胎的眼珠,就在几步之遥的门外死死紧盯着他。
与之前甲板上那次一样,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又裹挟了宋隐的全身。好在这次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