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这句话以前也说过，那时年轻气盛，灯火酒席中，身边站了一个孩子，十几岁的光景，眉目低顺，头微微垂下，似羞似怯。
有人高谈阔乱，有人互相调笑，不知怎么话题就引到了他身上，“程然，你带一条鱼来这，真不怕他被吃了？”
程然睨了那人一眼，颇为正经地问：“你们打得过我吗？”
众人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又不死心，有人过来撩拨他，“怎么会救了一条鱼，改吃素了吗？”
他想了想，吃素倒不至于。只是那天太阳有点大，河边有一条好看的锦鲤变回原形，身上伤口一道接着一道，在太阳下烤得有点干，突然有些不忍心，顺手就带了回来。
同样的一句话，他当时随口说，如今也随口说。他并不觉得怎么样，听的人却明显另有想法。
程然躺在天井院子里，换回穿惯了的素色云纹长衫，阳光照到脸上，懒懒地不愿动弹。
距离医院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天了，沈怀宁最后问出那一句话之后他就变了脸色，直接离开。而等到之后反应过来，其实这人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甚至之前的几句质问，明明白白地都在关心他。
然而这两天里水产店和百猫铺全没有开门，来的客人很多，却都被挡在门外，连西边这个院子都感觉冷清了不少。
程然叹了一口气，干嘛呢这都是。探身拿葡萄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那个人在医院长廊上说过的一句话——怎么办呢，惯着好了。
惯着好了，有趣。一颗温凉的葡萄滚入吼间，院子里不见人影，美人榻上卧着一只猫，黑色的毛，漆绿的眼。
黑猫眸子亮了亮，起身一跃，轻盈地跳到屋顶瓦片上，顺着墙头走，直到跳进对面院子里。
沈怀宁正在院子里喂鱼，余光瞟到屋檐上跳下来一只猫，整个人都愣了一愣，手一抖，一把鱼食全部掉进了池子里，原就在等他投喂的锦鲤一时活跃起来，争先恐后的，闹得水花四溅。
程然心下暗笑，却只是迈着步子走到他身前，歪着头，“喵？”
像是在说：本大爷都来了，你还不抱抱我吗？沈怀宁心都跟着颤了颤，拍拍手走到他眼前，俯身抱起黑猫，在怀里给它顺毛，笑着说：“舍得回来了？这两天跑哪野去了。”
程然喵了一声，懒得去纠正自己压根就不是他家的猫这一事实，温顺地在他怀间蹭了蹭，眼睛却无意识地往他右手上瞟。
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食指第一个关节处却有一道淡粉色的伤疤，烫的，那旁边还有几个点，牙印。
心里有淡淡的愧疚，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沈怀宁轻声笑开，走到藤椅上坐下，“不疼，过几天就消了。”
黑猫将信将疑，歪着头看他，沈怀宁也就盯着它。盯着盯着，腿上这只小可爱突然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
沈怀宁觉得心脏受到了一阵暴击，揉了揉他脑袋，“睡吧睡吧，今天天气真好。”
天气是很好，初夏的阳光不是多么热烈，鹿园清幽，时令花朵争相开放，散出浅浅的花香。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体温正好，身上味道好闻的很，一不小心就安适的想睡。
半迷糊间，黑猫伸出前爪在他腿上抓了抓，然后指向前面，沈怀宁顺着看了一眼，“店？今天不开了，休息几天。”
“喵？”为什么？
“出了点事，”沈怀宁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有一个人在跟我抢生意吗？我把他惹生气了，正愁该怎么去求他原谅我呢。”
程然：“……”所以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