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茶杯上,描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丹顶鹤,那烁烁的猩红,落在关弈的眼底,像是不起眼的血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心惊。
茶已经半冷了。飘摇的绿波澜不起,一只素白的手端起茶杯,嫣红的唇轻轻一抿,露出半分笑意来,那双黑色的眸子投向关弈,平静:“关先生,您不要在意。我家这口子脾气不好,说话冲了点儿。”她这么情真意切的安抚着,那笑容毫无疑问,却是赞同自己丈夫的话,如若可以,关弈相信这女人甚至会为丈夫鼓起掌来——
关弈的眼眸慢慢冷下来,像杯中的茶。但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礼貌的笑容:“……我知道,两位舍不得女儿,但是过去的错误应该得以纠正,关家毫无疑问有权利也有能力提供给两个孩子最好的一切……难道两位要为了一己私心,断送孩子的未来?”
“——我还是那句话,”路进眼神比他更加冷,甚至隐隐绰绰透出一丝杀意来,“老子不卖女儿。”
“路先生,容我提醒你,”关弈说,“路筠身上流着我关家的血,她不是你的女儿。”
——真是糟糕透了。他想,他本以为路进这种从底层爬上去又跌落的男人都是贪婪的,只要给足够的钱,就能够不动声色的解决这个离奇的错误,可……关弈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此刻路进手中有攻击武器,他会毫不迟疑的往自己身上招呼。事实上,关弈觉得,对方已经打算砸杯子了。
一只手按下了路进。
关弈的心情更加不好起来。
比遇见了一匹狼更令人讨厌的是什么?是他的身边还有一只狐狸。
“关先生说这话,”这位乔心女士,轻轻说道,“是打算把留着路家血的女儿,换回来吗?”
关弈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关家养了曦曦十几年,早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你们关家,未免也太贪心了点。”乔心轻笑着摇了摇头,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恕我直言,这是您父母的意见吗?还是关先生你自己的想法呢?”
正中红心!
关弈不由挺直腰背,隐隐展露出攻击的趋向:“所以你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住在这狭窄的、破旧的老房,去一所并不那么好的学校,让她因为你们贫瘠的资金条件彻底毁掉自己光明的未来,让她小小年纪却像无父无母一样尝遍世事不易——或许还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去拾荒、去卖废品换取可怜的一点零花钱?”他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上一分尖锐,目光不自觉的扫过这小小的,甚至还没有自家厨房大的客厅,扫过斑驳的墙壁上花花绿绿的贴纸,以及那些黄色的奖状——“……还是说,你们想让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关家的孩子,继续承受本不该由她承受的这一切?”
“这是你父母的意见吗?”乔心对他的指责恍若未闻,她没有愤怒、难堪亦或者反驳,她只是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句。
反而是旁边的路进,手背青筋绽露,看关弈就像看不死不休的仇人。
关弈笑了一声,满不在乎:“这虽然不是我父母的意见——”
“那么就请你的父母亲自来跟我们讲吧。”乔心打断他的话,“我不觉得这样一件大事,应该和作为小筠同辈的你——进行协商。”
“……”
“不久前,关夫人告知了我和阿进这件……离奇的事情,我们对此感到十分的震惊,事实上,这份震惊与纠结辗转,绝不比关家要少上一分。关曦被关家养了十多年,是你们关家难以割舍的心头肉,难道小筠就不是我和阿进的爱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她平静的说,“推己及人,我实在不明白关先生如何能忍心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