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不用回头也晓得是李葭,李葭的声音真是多年不变,急起来总是尖得刺耳。
顺势顿住脚,魏铭回头,笑问,“三爷还有何事?”
李葭被他叫了一声三爷,愣了一愣,这魏状元刚才的眼神,明明瞧出自己是女儿身,她本以为男子都是一样的,她从前也经常随家中兄弟换装耍玩,男子的眼神看她,总是霎时就定住了,接下对她无不是百依百顺。
可这个魏状元怎么回事?竟然叫她三爷,说什么表妹?!
李葭知道他有个表妹,那表妹还毫不避讳地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爹说是不必放在眼里的乡下人,但看魏铭如今的表现,这表妹大概真在他心里不一般。
“这可是潭柘寺,皇家寺院,戒备森严,哪来的恶人呢?”李葭说着一笑,“兴许是状元表妹玩闹罢了!”李葭说着,半低头无奈一笑。
魏铭见她这般作态,心下更是冷。
从前同李葭新婚之时,她便总是这般,但凡有什么事她想轻轻揭过,就做出这番半垂头轻笑的无奈模样。
魏铭那时不忍苛责,谁想到后来小乙重病,婶娘请李葭快马寻大夫来救命,李葭却没有照办,待到魏铭回来请了大夫,大夫连道晚了。
小乙前世因为大灾那年身体受亏,一直小病大病不断,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魏铭问李葭为何不早早去请大夫,李葭就是这样半低着头无奈地笑,说,“小乙三天两头请大夫,我哪里晓得哪次急哪次缓呢?我还总以为病病殃殃的人最是长命呢。”
魏铭听见那话,第一次在李葭面前发了大火,他一把掀了茶几,茶几上茶碗茶壶哗啦啦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李葭惊呼,“魏铭!你发什么疯?!这些都是我爹从海上给我送来的好茶具,你做什么啊?!”
魏铭心冷的好像凛冬的冰,小乙停灵在家中,她还顾得上她的好茶具!
从那时候起,魏铭便知道李葭的声音有多尖锐,她低头的一笑有多冷漠,以至于没几日,李葭被诊出来怀有身孕,魏铭也不肯再同她柔声相对。
他亲自下葬了一起长大的妹妹小乙,婶娘却劝她对李葭好一些,“小乙病了这么久,是早晚要去的。小乙走了,咱们的日子还要过,她怀了你的骨肉,接下来还要为你受苦受累,对她好些吧!”
田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总是那么慈悲温柔。
魏铭只得对李葭恢复了几分耐心。李葭怀胎十月,确实吃尽苦头,但是脾气也越发收不住,有好几次,对着田氏当面怒吼,魏铭差点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又生生忍住了,劝田氏到田庄上歇些日子,不论李葭再怎么发脾气,免得再对田氏不敬。
田氏去了田庄,但到了李葭快生产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来了,她说,“家里没有长辈算怎么回事,我回来守着院子,让她安心生产也是好的!到底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事呀!”
李葭生产还算顺利,生了一个女儿,魏铭见那孩子粉嘟嘟肉嘟嘟的一团,心疼得不得了,想了好些名字,只觉得配不上女儿,最后取了小名叫月儿,是魏铭的明月。
田氏觉得这名字起的好,尤其见这孩子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和小时候的小乙像极了,只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但也总忍不住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对着月儿垂泪。
李葭听奶娘说田氏总是对着月儿掉眼泪,嫌弃的不行,不肯再让田氏单独看月儿,说什么都不让田氏见。魏铭知道后气得同她大吵一架,“婶娘如我亲娘,你当以婆婆之礼对待,你竟然不让她看孩子,你家中就是这样教你孝敬长辈的吗?!”